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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51)

作者: Bucephalus 阅读记录

他推开门,很快便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阴影当中。

第25章 故乡

卢瓦尔河发源于法兰西中部的塞文山脉,它从那里向北流去,而在奥尔良附近,河道朝左边拐了一个大弯,折向西流去。这条宽阔又有舒缓的河流两岸风光秀丽,葡萄园和城堡鳞次栉比,一座座美丽的城市建造在河岸上,用白色的岩石建造的桥梁飞架两岸。在没有铁路的日子里,这条河流就像是一条珍珠项链的带子,将这一颗颗光彩夺目的珍珠串在一起。这里被称为“法兰西的花园”,实在不是浪得虚名。

作为卢瓦尔-谢尔省的首府,横跨卢瓦尔河两岸的布卢瓦城有着悠久的历史,在瓦卢瓦王朝时期,这里曾经是法兰西的第二都城,多次迎来法兰西宫廷的游幸。虽然已经过去了三百年,但这座城市的人们依旧对自己的历史感到自豪,在他们看来,布卢瓦城毫无疑问就是卢瓦尔河上的女王,无论是昂布瓦兹,图尔或是南特,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威严的布卢瓦城堡,矗立在城市中央的制高点,路易十二国王就出生在这座城堡里。而在那之后,过了一百多年,在法兰西的宗教战争中,那位著名的德·吉斯公爵,就被亨利三世的加斯科尼卫士们用匕首捅死在城堡里的国王卧室当中,据说时至今日,他的幽灵依旧每晚都在城堡的走廊里游荡。那时的吉斯公爵拥有天主教同盟的支持,距离从那个古怪而不受欢迎的亨利三世国王手中夺得王位,只剩下一步之遥,就如同尤里乌斯·凯撒当年距离成为罗马的世袭统治者的距离一样近。而有趣的是,这两个人最后也都遭遇了相同的命运。

在波旁王朝时期,路易十三国王的弟弟加斯东,在这座城堡度过了他的晚年,而无独有偶的是,大仲马也选择这座城市,作为他小说中高尚的贵族阿多斯的安息之所,似乎也只有这样一座美丽的城市,才配得上一位伟大的骑士在这里长眠。

在城堡的围墙下面,城市像一幅画卷一样徐徐展开,如今已经是二月份,春风吹散了寒意,卢瓦尔河也解冻了,新生的嫩芽给整座城市装点上了几分绿色,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布卢瓦城就将成为一片花的海洋。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吕西安·巴罗瓦正坐在他竞选总部的办公室里,回复着支持者写来的信件,他的竞选总部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这里建立,而他本人则是一周之前才正式开始自己的竞选活动的。这个总部位于城市的中心区域,有三层楼高,过去曾经是一间小旅馆,因此有着不小的空间,但是要容纳吕西安的五十名雇员,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这些寄来的信件,大多来自好奇的旧交们,在一个人口不过几万人的小城市里,几乎所有人都是沾亲带故的。与经历了大刀阔斧的现代化改造的大都市巴黎相比,这些外省的小城市似乎从十六世纪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而这些城市里的居民也与他们三百年前的祖辈一样,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在这个无聊的小城市里,似乎见面时唯一能聊的新鲜话题,就是每天还在不断改变的天气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可以想象吕西安·巴罗瓦的参选,给整座城市扔下了一颗怎样的重磅炸弹。巴黎的头条新闻一日三变,而在布卢瓦城,整整几周来,人们谈论的话题都是吕西安·巴罗瓦和他的竞选。

城里的许多人都认识吕西安·巴罗瓦,即便不直接认识,至少也从某个人那里听说过,或是在街上见到过这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年轻人。巴罗瓦家从吕西安的曾祖父那一辈起就在布卢瓦定居了,因此在城里多的是亲朋故旧,而吕西安的父亲在普法战争当中的战死,也让人们对孀居的巴罗瓦太太颇为敬重。在外省,社会还秉持着过去的那一套古朴的价值观,对于为国家献出生命的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外省人表现的比起本性凉薄的巴黎人要敬重的多。

而吕西安·巴罗瓦,这个“巴罗瓦太太的漂亮孩子”,也是一个只要见过他一面,就不会轻易忘却的人。

小时候他是教堂唱诗班的歌手,那张天使般的笑脸让年近七十的老神父完全无法抗拒他的任何要求,而这个聪明的孩子也时不时地利用自己的受宠爱来换取一点小小的特权,例如在别人练习的时候,他可以躲在神父的藏书室里,一边喝着冰镇的李子汁,一边阅读神父的藏书,他也是从那时起培养了对文字的兴趣。

人人都觉得吕西安·巴罗瓦必定会做出一番事业来,无论在小学或是中学,老师们都对这个聪颖的年轻人赞不绝口,而他也不出意料地升入了大学,为了供自己的儿子去读大学,巴罗瓦夫人把自己的所有首饰都典当了。

仅仅半年前,在巴罗瓦夫人的葬礼结束以后,吕西安像社会上每一个有抱负的人一样,乘火车去了巴黎,那时候还有许多人在讨论他要多久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迈入“体面人”的行列,例如成为一个律师,法院的书记官或是某个机关的主管之类的,等到他退休时,或许能够有十万法郎的积蓄呢。

可令这些在生活中习惯了平静和按部就班的外省人大跌眼镜的是,仅仅过了半年,“巴罗瓦家的孩子”就回到了故乡,来竞选这里的议员了!本地的众议院议员在布卢瓦人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比省长还要略高一头,难道那位现任的众议员雅克·莱菲布勒先生在省长的面前每次不也是摆出一副大人物的派头吗?毕竟众议院议员是巴黎城里的人物了,如果把法兰西比做一颗白菜,那么巴黎就是菜心,而剩下的外省不过是菜帮子,只有那些在巴黎没有升迁机会的官员,才会来到外省做官,即便是贵为省长也同样如此。

莱菲布勒先生是一位银行家,但他从事的业务比起巴黎的同行来说要简单的多,不过是简单的放贷收息而已,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前辈没有太大差别。莱菲布勒先生本人也说过,他自己的这点可怜的本钱,在布卢瓦或许算是头面人物,可在巴黎的交易所里,哪怕他把全部身家都压进去,恐怕也砸不出一点水花来,因此他还是离那些疯狂的投机场越远越好。

莱菲布勒先生已经做本城的议员二十四年了,当他第一次当选的时候,拿破仑三世还稳稳地坐在皇位上,那时的众议院还被称作立法院,虽说皇帝为了维护统治向议会做了些让步,可终归还是个无足轻重的机构,而莱菲布勒先生参选也绝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政治抱负,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家乡的头面人物罢了。

他的父亲不过是个箍桶匠,每年葡萄丰收的季节为四周的葡萄园打造酒桶,而他本人则是靠发高利贷发家,而后又娶了一个有钱的寡妇,因此也特别注意包装自己的形象。当共和国建立之后,众议院成为了政治斗争的中心,而莱菲布勒先生作为一个传统派和保守派,在议会里自然也只投这些党派的票,把自己营造成一个体面的绅士,看重传统和道德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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