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人类朋友,主要是我嫌他们笨,”安嘉勉讪讪地说着,旋着球拍走到一旁长椅上坐下,“但奇怪的是对史丢比就不一样,我对他很宽容。”
阿彻很少听安嘉冕提及自己的事,但是就算安嘉冕不说,他其实也是了解这个人的。他一点都不觉得安嘉冕内心里会讨厌一个笨人。你看,我虽然不笨,但也不那么聪明,你也一点没嫌弃我,不是吗。
他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侧头道:“你可以再养一只。”
安嘉冕把球拍收进球袋里,喝了一口水,问:“你缺钱吗?”
“啊?”阿彻闹不懂这是什么转折,但他确实还挺缺钱的,可是在安嘉冕面前他不想承认。
“我看你一副愿意为钱做任何事的样子,既然如此给你一个机会,你帮我找一只能听得懂我说话的狗的话,我付给你十万。”安嘉冕说。
阿彻睁大眼:“学长你在说笑吧?”
“也对,”安嘉冕兀自思忖着点点头,“能听懂我说话的狗不该只值十万。那就十万美元。趁现在汇率跌得还不厉害,快点去找吧。”说罢起身拍拍卷毛青年的肩,提上球袋挎在肩上离开了。
阿彻被这神转折搞得整个人都恍惚了,呆呆坐在椅子上目送安嘉冕的背影一步不停地消失在视野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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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还没变成狗,这段时间变身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是个好兆头。客厅没有人,秦修应该在书房,狗青年见书房的门也没合拢,就推开来:“我回……”
书桌那儿的秦修“啪”地一下合拢笔记本电脑,一脸败露又恼火的表情:“你是狗又不是猫,走路出点声音好吗?”
阿彻心说我大步流星走进来又没偷偷摸摸,你自己看得专心没听见怎么能怪我呢?不过看秦修那欲盖弥彰的样子,有点好奇地伸长脖子探了下头:“在看什么啊?a片?”性冷淡多好的优点,别治了!
“你满脑子就是兽欲。”秦修关了电源走出来,挑高眉毛瞥他一眼,“话说回来,你还是处狗吧?”
阿彻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处狗是什么意思,气得不得了,反驳:“你不也是处男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兽欲,也没有发情期。对我来说无所谓处不处。”秦修拉开冰箱,以非常高洁的姿态拆开一盒牛奶。
阿彻看着仰头喝牛奶的秦修,也不用吸管什么的,姿势这么豪迈人家还以为你在喝酒,其实不过是在喝奶。一想到秦修小口小口抿着奶的样子阿彻就觉得好笑,这就是活在“处”字之外的男人,他憋住笑:“那你刚刚鬼鬼崇崇在看什么?”
话音刚落“噗”的一下秦修嘴里的牛奶全笑喷出来。
阿彻被笑糊涂了:“有什么好笑的?”
秦修用手背抹了抹嘴,侧头玩味地看着他,隔一会儿又笑一声,隔一会儿再笑一声。
笑着笑着阿彻就脸红了,心说你能把嘴巴边的奶抹干净再笑话别人吗。然后自个儿也“噗”的一下,今天的人形日常又在升腾的白烟中圆满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秦修离开后,阿彻洗了热水澡,进了秦修的书房,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
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完最近访问的文件夹,都是拍摄的照片,又试着打开浏览器,浏览器立刻弹出上次未正常关闭的提示窗口。
阿彻看着重新恢复的未正常关闭网页,那是《伟大遗产》全球摄影大赛的英文官方网站。他坐在书桌前,心情很是复杂。
咔哒,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秦修一抬头看到电脑前的卷毛青年,立刻明白过来,脸一下黑下来。
秦修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过来,阿彻乖乖让开,看着秦修关掉页面。关掉也没用,我知道这页面在你的收藏夹里。他低声道:“你还是挺想参加的吧。”虽然嘴上不再提起,但是心里一直挂记。
“我不想参加,”秦修背对着他用移动硬盘拷贝文件,“关注一下不行吗?”
“我想你参加。”阿彻看着秦修弓着背始终不回头的背影,说。
秦修的背影凝滞了许久,末了直起身沉了口气:“不是你说想就行的。”
那天晚上阿彻想了很多,变成人的时候想,变成狗了脑子缩水了一半也在想。想到最后还是在第二天拨通了安嘉冕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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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沈彻电话的时候安先生正在车上,jason见安嘉冕低头瞅了手机良久,才接了电话:“找到狗了?”安先生没什么感情色彩地道,说着抬手看了看潜水表,“那就六点,你到安氏大厦顶楼我的办公室来找我。”
jason不知道安嘉冕那个抬手看表的动作意义何在,他们现在在高速公路上,离庚林中央区还远得很,别说六点,七点能不能到都得打个问号。但是安嘉冕显然不可能把表看错。jason在心里默默为那个要被放鸽子的人点了根蜡,安祖宗常玩这一套,任何会面他都是后来的/最后来的一方。jason低头看着笔记本电脑,经济论坛网上最近在热议安氏的收购案,十分热闹:“你和你的团队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
安嘉冕斜眼瞟了一眼网页,非常无动于衷地道:“怎么了?”
“恶意收购本身就很容易树敌,更何况对方也是有根基的大企业,”jason说道,“你就不怕被报复?”这次的收购案安嘉冕还没回国的时候就开始遥控,前期就很让对方董事会恼火,哪晓得回国以后标购战更是愈演愈烈。贯通通讯也算是国内信息通讯领域的大头,对方想了一切办法自救,各路白骑士也没少伸出援手,可是没办法,安嘉冕也不晓得是新官回国三把火还是怎的,简直是势在必得。
这么一来二回,陷入泥沼的贯通简直拿安嘉冕当仇人看,贯通的管理团队分分钟恨不得安嘉冕横死街头。安先生在业界的恶名也不胫而走,吞并寡头算好的,因为安嘉冕在美国留学过,更有人用密西西比流域泛滥的亚洲鲤鱼来喊他。亚洲鲤鱼作为引进到美洲的外来物种,一夜之间就迅速在密西西比河泛滥成灾,将本地物种挤压到了生存边缘。jason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安嘉冕,想象着一条长达1.83米的亚洲鲤鱼坐在后座悠闲地低头查看笔记本电脑。
不过这次收购案的最致命一击是来自完成收购以后。被改名安通的贯通内部敌对意识本来就重,不想安嘉冕又玩大洗牌,把高层全部换血,要知道贯通还很年轻,管理团队基本就是当年的创业团队,那种自己一点点用心血培育起来的结晶一夜间就被人抢走,可想而知对安嘉勉怎样的恨之入骨。
“确实,”安鲤鱼只是点点头,答非所问地道,“这是我打得最久的一场标购战,看得出来他们很恨我。”
“把管理团队都清理走是不是有点太过了?”jason问。
“你觉得他们恨我吗?”
jason想起自己陪安嘉冕去贯通总部做交接时,所遭遇的眼光不是红的就是黑的,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安嘉冕早就变成一只烤鲤鱼了。“恨透了。”他说,忍不住也磨了下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