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一个从文,有榜眼之才,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浙江办了好几件大案;一个从武,跟在怀远侯陆锋身边,在战役中立过几次功,如今已是千户。
两人都是栋梁之才,不管哪个是三皇子,对皇上来说、多大齐朝来说都是好事。
众臣心里的酸意少了许多,毕竟人定国公府把三皇子培养成才了,人家有这个本事,那就难怪一清道长会选他抚养三皇子了。
换做谁,都会找靠谱的人托付啊。
然而大皇子的脸色变难看了。
本以为来了个三皇弟,能助他与四皇子抗衡,没想到这个三皇弟竟然是在萧家长大的。
那老四岂不是有多了个帮手?如虎添翼?
不管是才高八斗的萧波,还是有将军之才的萧涛,这两个人跟萧湛十分亲厚,虽是堂兄弟,却与亲生兄弟无异。
莫说傅淑妃谋害惠妃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那三皇子看在萧湛的面子上,也一定会站在老四那边的。
大皇子心浮气躁,二皇子却很是高兴,毕竟萧家跟他一样,都是四皇子阵营的。
“老国公抚育三皇弟辛苦了。”二皇子笑着说,“您老快告诉我们,萧波、萧涛究竟谁才是三皇弟吧?”
洪文帝也道:“老国公,朕的三皇子究竟是谁,现在何处?”
定国公拱拱手,声音洪亮:“回皇上,二十五年前,一清道长将三皇子交给老臣,老臣将三皇子抱回国公府。恰逢老臣长媳难产,长孙夭折,老臣便将三皇子养在长媳膝下,作为嫡长孙亲自教养……”
什么?
众人如石破惊天般呆住了!
定国公竟然把三皇子养在长媳名下,充当嫡长孙!
萧家的嫡长孙是谁?
那是大齐朝赫赫有名的萧湛萧五爷,十五岁秋猎得头名、十六岁征两广,平匪乱、二十岁手握金吾卫的冷面指挥使萧湛萧清华。
而他,竟然有皇室血脉,是堂堂皇子。
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文武百官都惊呆了,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亦诧异震惊。
四皇子不敢置信,快步走到定国公身边:“老国公,你此话当真,五郎他当真是我三皇兄?”
定国公满面肃然:“如此大事,老臣怎敢欺君?”
“父皇!”四皇子又惊又喜,当即跪在庭中,“既然三皇兄已经找到,请父皇下旨,恢复三皇兄身份。儿臣愿亲自去宣旨迎三皇兄回京。”
大皇子脸色发白,二皇子尚在诧异,唯有老四真心替萧湛高兴。
洪文帝目光一扫,落到四皇子脸上:“此事不急,朕自有安排。”
洪文帝声音淡淡,眼神冷冷,仿佛能看到四皇子心里去。
四皇子心头一凉,忙改口道:“是,五郎尚不知自己真实身份,乍然相告他必不适应,该由老国公告知他真相,再恢复他皇子身份。儿子一时激动,倒出了个馊主意了。”
一番话全说得合情合理。
定国公目光一闪,又快速收回,这个四皇子心机手段都不一般,今天的表现真可谓是可圈可点。
若是一般人,怕早觉得这个儿子孝顺懂事手足情深了。
只可惜皇位坐的是洪文帝,他最是敏感多疑,在大皇子不高兴、二皇子诧异的衬托下,四皇子的喜悦来得太快太突兀了。
像是他早就知道洪文帝的打算一样。
过犹不及啊!
四皇子今天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犯了洪文帝的忌讳了。
所以,第二天见到萧湛之后,定国公第一时间把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重点说了四皇子的表现,洪文帝的反应。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老国公细细交代长孙,“他要的是纯臣,对皇子们亦是如此要求。可以不聪明,可以不讨喜,但一定不能耍心机,不能欺瞒。他最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若他察觉事情脱离他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当年对萧瑜便是如此。
他登基为帝,九五之尊,便觉得萧瑜必会心甘情愿跟他,不料萧瑜抵死不从,进庵堂落发为尼。
洪文帝如何能甘心?
不顾萧瑜身穿缁衣强要了她。
萧瑜要死,他便以定国公府上下人的性命为要挟,直至萧瑜有孕,他便不再威胁萧瑜。
萧瑜太要强了,他要这个女人低头臣服,所以萧瑜有孕后,他便不急着要萧瑜进宫了。
他想等萧瑜主动求他,毕竟萧瑜肚子大了,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只可惜,他低估了萧瑜。
萧瑜宁死不屈,生下孩子就自尽了。
洪文帝痛苦万分,连带着对萧湛亦十分冷漠。
本打算孩子满月就接萧瑜进宫,封以妃位,不想等待他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迁怒萧湛,对他不闻不问,所以定国公才有机会把萧湛抱回萧家。
洪文帝消沉了三年。
整整三年他都未踏足后宫,三年后横空出来一个傅昭仪,长了一双与萧瑜十分相似的桃花眼,洪文帝见面当日就宠幸了她,次日封为昭仪,连续三日翻傅昭仪的绿头牌,震惊了整个后宫。
可惜好景不长,傅昭仪也只得宠了一个月而已,之后便被洪文帝丢到一边。
后来,洪文帝还宠过赵德妃。亦是因为她与萧瑜有几分类似。
赵德妃之后,宫中再没有添过新人。
洪文帝对女色越发不上心,除了对傅淑妃好一些,其他人都甚少承宠。
萧湛满三岁之后,洪文帝才开始关心他,他对萧湛的感情很复杂,时常透过萧湛看到萧瑜。
定国公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才打消了洪文帝认萧湛回去的念头的。
若早知会有今天,当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阻止。
老国公道:“当年,我就该让你早点恢复身份。”
“若祖父当年真那样做了,这世上早没有我了。”
宁皇后、傅淑妃哪个是省油的灯?
没有母亲庇护,他一个孩童能在宫里活下去?
老国公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把萧湛养在身边,教给他一身的本领,就是怕萧湛身份泄露,遭遇不测。
当年的事,他并不后悔,不过是唏嘘一声罢了。
说完了正事,又关心起萧湛的身体来:“五郎,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萧湛道:“没有大碍了,祖父不用担心。”
定国公面上有疑惑:“你昏迷之时,还能与我飞鸽传书,我以为你这伤不要紧,可今日见你脸色,分明伤口很重,失血很多,你莫不是二次动手,加深伤口了?”
“一开始与您飞鸽传书的人,是宛姐儿。”
萧湛说得很平静,定国公眸色一深:“那笔迹……”
“亦是宛姐儿所书。”萧湛道,“宛姐儿善仿字,任何人的字都行,几可乱真。”
几可乱真?
这也太谦虚了。
长孙的字是定国公亲手所授,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长孙的字迹,就算如此,他就没看出来这字是江令宛仿的。
这不是几可乱真,这分明就是与真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