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是孰非,已经一目了然。
可江令媛却不甘心地跪走到江伯臣面前,拽住了他的衣袖,哭着说:“父亲,媛姐儿没撒谎,媛姐儿是被冤枉的,请您相信……”
“住口!”江伯臣气得嘴唇发抖,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衣袖:“事到如今你还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的女则女戒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看来我不罚你,你是不会知道悔改的。”
“来人,来人!”江伯臣一声喊得比一声高:“把她关到祠堂去,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江令媛大骇,震惊地望向江伯臣,直到婆子将她架走,她依然是震惊、不敢相信的神情。
父亲斥责的人是她,不是江令宛!要被关进祠堂的人也是她!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江令宛撇了撇嘴,没什么不可能的,今天只是个开始而已,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呐。二姐姐,你就慢慢习惯吧。
“老爷,媛姐儿绝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情,她不过是个孩子,懂什么!一定是有人挑唆她这样做。”
梅雪娘正色道:“这件事情不查清楚,我绝不落胎。宛姐儿,你陪我回去。”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江令宛说的。
江伯臣立刻追了上去。
蕉园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乔姨娘这边。
乔姨娘正在给花修剪杂枝,听了下人的禀报,她的手微微一顿,就把本该留下来的,开得最漂亮的那朵大红玫瑰花给剪掉了。
然而慌乱不过是一瞬间,她很快就稳住心神,去祠堂找江令媛。
“老爷只是将二小姐关起来,并没有说过不许人进去探望。父女俩个哪有隔夜仇,老爷也不会关二小姐一辈子。你们现在拦着,过两日二小姐出去了,你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乔姨娘三言两语就说动了守门的婆子,堂而皇之地进了祠堂的门。
江令媛立刻迎上去,急着喊了一声:“母亲……”
“叫姨娘!”乔姨娘神色冷静地纠正她,见她神色慌张,就说:“不要急,我教过你的,你是名门淑媛、大家闺秀,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仪表神态,就是火烧了眉毛,也要稳住。因为,只有你稳住了,维持了落落大方的样子,你说得话才会有人听,才会有人信。”
乔姨娘声音不急不缓:“你看看梅雪娘,她什么时候慌乱过,发生了‘与人有私’这样要命的大事,她都能不慌不忙,把你父亲压得死死的。凭的就是这份沉着冷静。这一点,你该学着点。”
“我今天也是按照您教的那样做的,可是父亲根本不信。”
乔姨娘点了点头:“你先把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江令媛不敢懈怠,认认真真把事情说了一遍。
见乔姨娘久久不说话,眉头却皱起来,江令媛越发心慌意乱:“姨娘,都怪我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输了?”
她们辛苦布置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因为她的疏忽毁于一旦。江令媛是真的后怕。
“你别怕。”乔姨娘说:“目前只是你说错了几句话而已,梅雪娘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们还有机会。你父亲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就让梅雪娘留下孩子,他一定会坚持让她打胎的。”
江令媛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那就用马医婆的药,让梅雪娘活不过今晚。”
“不。”乔姨娘摇了摇头:“只要落胎药就行了。经过此事,梅雪娘应该对我们有了防范,大出血的药,不能加了。先让梅雪娘打下这一胎,反正她以后再也生不出嫡子了。后面的事情,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以梅雪娘的精明,以后怕是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只不过,这已经是眼前最好的办法了。
江令媛慢慢找回了主心骨:“姨娘,幸好有您。”
“你放心,姨娘不会让你有事的。”乔姨娘拍了拍江令媛的手,问她:“你屋里有人跟静好院走得近吗?我怀疑今天你被撞破,不仅仅是巧合。”
“应该不会。”江令媛白着脸孔摇头,语气却不十分肯定:“她应该不至于收买我屋里的人,早早布了这个局等我跳。不过您还是查一查为好。”
乔姨娘缓缓点头,道:“如果不是,自然最好;如果是,那我们母女,以后怕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第4章
江令宛一路送母亲回静好院,到了静好院,江伯臣嫌她碍事,撵她走。
江令宛道:“那我去跟女学里的夫子说一声吧,这几天家里有事,二姐姐与我要请几天假。”
京华女子书院是大齐数一数二的女学,一年只招二十个女学生,但凡能考进去的,都是女孩中的佼佼者。两个女儿都考上了,江伯臣不敢怠慢,他说:“这样也好,就说你母亲病了,你们姊妹要在家中侍疾,时间……先不说吧。”
母亲抬起双眸,叮嘱她:“你请了假就回来,路上不要耽误时间,不要乱跑。”
“让杜妈妈送我出门吧。”江令宛答应之后,就让人套了马车出门。
到了女学门口,江令宛让车夫等着,她进了女学,找到夫子请假。之后,她并没有从正门出去,而是到了后门,招手叫了一辆马车,直奔西大街而去。
西大街商铺林立,酒肆、茶铺、书舍、客栈、药铺不一而足。江令宛让马车停在一家名叫回春坊的药铺门口,跳下马车,进门去找马医婆。
马医婆黑黑瘦瘦,颧骨高高,两道眉毛画得细细长长,见人就露三分笑:“稀客稀客,三小姐有事,派个人来叫我进府就是,倒让您亲自跑一趟。正好我昨日得了一包好茶,我这就沏了,给三小姐尝尝。”
“不必了。”江令宛开门见山道:“乔姨娘给了你多少好处,要你害我母亲,我可以加倍给你。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马医婆一惊,捂着胸口,夸张道:“三小姐,可不敢开这样的玩笑,会吓死人的。”
“行了,我既然摸到你这里来,便是打听清楚了,你不必跟我装腔作势了。我母亲的产业有多丰厚,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帮我做事,不比给乔姨娘做事强上百倍千倍吗?要多少钱,你直说吧。”
江令宛摆了摆手,一副不耐烦跟她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马医婆本就是个见钱眼开之人,闻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就扬着那张满是褶子的脸,堆起笑容:“既然小姐有用得着婆子的,婆子自然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她不承认与乔姨娘的蝇营狗苟,只说愿意替她办事。这种人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有得是心眼子。
“你帮乔姨娘装病在先,昨天又答应了乔姨娘在我母亲的落胎药里头放东西,我都知道了。”
马医婆听了这话,并不害怕,她呵呵笑了:“三小姐果然聪明,您给我五百两银子,明儿,我给夫人弄一包假药,保证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稳稳妥妥,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