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山顶上一亩三分地没什么人,穆琼突然拉过了杜笙,朝着白净的脸上就是一口。
一个水印子,还有一个红了的面颊。
杜笙三分生气七分吃惊地问穆琼:“上回我怎么说的!”
“我再亲你,你就再也不搭理我了。”
杜笙站起身就要走,但穆琼还坐在那儿,低着头,伸手拉住了杜笙的手:“从小到大,除了外婆,只有你对我好,除了外婆,这个世界上我也只喜欢你。”
“……”
“不要娶别人,女孩子再好,他不会给你画画,不会带你玩,不会陪你看琼花,不会……”穆琼说得哽咽。
是说了一半发现,自己能为杜笙做的,是太少太少了。
好像,小时候都是杜笙拿了家里的墨和纸给他画画,都是杜笙带好吃的给他和外婆吃,都是杜笙护着他给他介绍画画的活,也是杜笙推荐他去学校做的美术老师……
杜笙对他很好很好。
只是……他到底是穷小子,杜笙也是男孩子,他要娶媳妇儿了。
“我就是喜欢你!”穆琼固执地喊了一句。
杜笙甩开他的手,走得好快。
明天,山上的花,就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
那个春天快过完的时候。
村子里都在说杜家的小儿子要讨老婆的事,听说女孩是镇上的一个教书匠的女儿,没人见过,但是听说很好看。
穆琼在地里干活,锄头一下一下地像是在刮他的心。
那边三姑六婆在说杜家这些年落没了,生意不能做,都靠吃老本,最小的杜笙还能当当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就吃空了。
也有说杜老爷前几年在外面混不下去回了村子里住,运气挺好的还老来得了个女人,凤凰村的风水挺好的……
穆琼听着那些话,想的是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杜笙了。
十一二岁那会儿他就偷亲杜笙,小时候杜笙也不懂,也不排斥还会傻乎乎地问他为什么要亲他。那时候他就坦然地说:“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所以亲你。”
后来他亲杜笙被杜先生瞧见了,他被先生打了一顿手板,让他保证再也不许乱亲同学才饶了他,让杜笙继续和他一起玩。于是穆琼明白了,不能在有人的时候亲,他还是忍不住呀,喜欢了想亲了,他就学会拉着杜笙去山上,山上人少,杜笙也喜欢在山顶上看风景,他总是偷偷地偷袭一下。
再大了点,同龄的男生喜欢揪女孩的小辫子偷偷摸女同学的胸,穆琼从来都没有兴趣,只是喜欢盯着杜笙看,等有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满满的都是杜笙,杜笙对他笑,杜笙贴过来亲他的嘴,杜笙没穿上衣地搂着他……朦朦胧胧地好美好美……
那晚,穆琼遗了精,而从那以后,杜笙成了他十几岁到二十几岁性冲动的全部的幻想。
他知道自己很奇怪。
可他的出生就很奇怪,妈妈不见了,从来就不知道爸爸是谁,他不也和奶奶一样活得好好的?
穆琼觉得自己没有错。不过是不和同龄的孩子一样喜欢女生罢了,就像别的同学念书好,他画画好,奶奶爱吃葡萄,他爱吃柿子一样……
穆琼单纯的希望杜笙也和自己想的一样,也喜欢自己。毕竟,从小到大,他们都没有分开过。总是在一起。
这次杜笙是真的生气了吧。
除了那天漫山的杜鹃和琼花都开满的时候他硬是拉着杜笙上山看了一遍花。
杜笙喜欢花,但是好像不太喜欢他。
之后就一直躲着。
躲着不见他,这春天都要过完了……
“哎哟!快放下手里的活,去隔壁的凤翔村!”突然田间跑来了领队的张嫂。张嫂是有名的大嗓门,手臂上套着红袖套,火急火燎地跑来过来:“村里的人都去了!隔壁出事了!”
干活的男男女女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跟着张嫂去了隔壁村子。
村子里平时都没有什么事,最多是上面下来的文件念给他们听,每天村里的广播里都念着□□语录罢了……
一行人叽叽喳喳地猜测着到了隔壁村,穆琼看到村口绑着的两个人。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用最快速度挤到了最前面——
在人群前面的,还有皱着眉把好事的学生挡在身后的杜笙。
跪着的两个穆琼和杜笙都认识,张叔和梁叔是打过解放战争的老八路老战友。还记得小时候张叔和梁叔还来他们镇上讲过课,给他们讲过外头打仗解放,新中国成立的事。张叔老家是凤翔村的,梁叔打完仗没了家人,原本部队安排他们复员了去市里分配的工厂工作,两个人都没去,和张叔一起回来了村子里,两个人本本分分地把身上的伤养好了,种地劳作讨生活。
穆琼记得前几年张叔还特地找过他,说让他给他和梁叔画画,说是纪念老战友……
原来是——
“我们村竟然出现了这么不要脸的一对狗男男,两个男人住在一起搞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还说互相喜欢,真不要脸!” 村口扯着嗓子吼的是一个带着红袖标的女人,女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凶神恶煞地煽动着群众:“我们新中国怎么能容忍这样不要脸的苟且行为!打!打!打!”
女人一举手,许多村民们也举起手来应和。
“这是凤翔村的耻辱,凤翔村哪里容得下这种事!把他们赶走!赶走!赶走!”
村民们又应和着,还有离得近的对他们动手动脚。
穆琼看不下去,要去拉。
凤翔村的村长先看不下去,拦了上去:“好了好了,让他们走就好了,老张老梁都是老革命,这样何必呢……”
村长话还没说完,红袖标女人尖着嗓子就喊了起来:“村长这是要包庇吗?!他们是新中国的毒瘤!必须要除去!”
很快,有人把他们家里的东西搬了出来,丢在他们面前,被故意弄破的衣服,砸碎的柜子,还有砸碎的锅碗,所有人都喊他们滚。
穆琼看到自己的画,还有几本本子在他的面前撕成了粉碎。
张叔一直抱着梁叔,抵挡着村民的拳头和脚,连帮忙说了句话的村长都被村民打得起不来。
人群里的杜笙,突然跑了出去。
“杜笙——”穆琼追了出去。
杜笙走得快。
“杜笙,你听我说!”穆琼追到了凤凰山的山脚才追到人。
手被杜笙狠狠地甩开:“你放手!”
穆琼看到杜笙在哭。
眼睛红红的。
从小他就见不得杜笙难过,大概是吓到了:“别怕……张叔他们会没事的。”
杜笙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悠悠道:“穆琼,你看到了,这是不对的。我不希望……我不希望看到下一回被那么对待的是我和你。”
杜笙在害怕。
穆琼心疼,又无奈:“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
“因为是不对的。前几年我也听我大伯说过,他们以前做生意的地方也有一对,和张叔梁叔一样,男的,后来被关到监狱里去了,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