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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漏洞(32)

他应该只是抓着邓忆的衣袖睡着了。难道那个家伙会因此生气觉得自己被轻视了还是怎么着!

或者,只是因为度过了一个毫无内容的、无聊的夜晚?

钟弦不想再去琢磨。

他在邓忆身上花的心思太多了。远远多过对一个警察出现的担心。

既然案子不存在了。他也应该放下了。顺其自然。各回各的轨道。

到了傍晚,

小雨还在下。

看来,

不会看到太阳了。

占有

44

这是一个到处都飘荡着迷茫气味的夏末。

很多事,来的快,去的也快。

人的心却不能如此这般——不能像皮球一样,被挤压时变形、放开时就迅速恢复原状——好像曾经的拍打蹂/躏都没存在过。

日子总还要继续。

旅游的兴趣也提不起来。尽管知道出去走走也许会有机会让心情好转。但会消除迷茫吗?

赚钱总是没错的。

继续发展总是正确的。

也是现在唯一能找到的、不用质疑的目标。

钟弦着手进行他最一开始入行时就有的计划。他一直在用最快地速度奔向这个目标,他充分地知道自己在这一方面的头脑足够灵活。

那就是——搞一个自己的工程材料品牌。

他并非要争名,但确实是为了逐利。这样能有效地砍掉了生产商占有的那部分利益。增加自己每一次的占额。

若从事其它的行业,建立一个新的品牌并打开市场局面、找到准客户群,绝对是庞杂而艰难的过程。但在这个行业里却全然不同,一个新的牌子,按规定搞定所有国家与行业内规定的资质与检测报告即可。找到一个成本最低的工厂套牌生产,运用已建立的关系网,直接将产品运进工地。因为中间利润变大,可操作性更强,各方面利益链条得到充足滋养,发展会更加势如破竹。

这些,

无需广告,甚至不可张扬

钟弦准备进行这一步时,最先欢呼雀跃的是大科。做为紧密的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他顺理成章地成为钟弦介入产品生产‘领域’的受益者,享有仅次于钟弦的分红配额。

“我们需要帮手。”钟弦说,“在惠州近郊有个益胶泥的私人加工点,技术很简单。安排一个人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把细节搞清楚。这是最容易入手的产品。”他提到欧航。欧航虽然在个人生活中不太靠谱,但学一门技术应该不成问题。重要的是,钟弦能够控制他。

大科立即反对。

钟弦不意外。合作近三年,大科几乎反对所有向他们靠近的同事和同行.

“你是怎么回事!”钟弦选择发作。“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做成什么事?单单是工程这两年都已经感到顾头不顾尾。你坚持不要别人加入我们的原因是什么?”

大科争辩:“我们可以先聘员工做帮手。以后早晚要成立公司呀。”

“还没到那一步。招聘来的员工,只有打工的心,没有合伙创业的心思,现阶段反而拖后腿。我们需要的是合作者。”

“那就要分他一份?”

“合伙最忌两个人,最少也要三个人,这是常识。哥们!两个人一但发生分歧,无法调和。”

“我们能有什么分歧。一直以来,什么都听你的。”大科说。

“能不能拜托你有点文化。”钟弦被气乐了,“上完大学就觉得把知识都学够了吗?去读合伙和管理的书。双人合伙是大忌,这他妈不是恋爱结婚!只要两个人能啪啪啪就圆满了。”看到大科胀红的脸,钟弦放缓了语气,“我们这么久了,已经有了深厚感情,至少我对你是绝对信任的……”

大科笑了:“我知道。其实我……”

钟弦打断他:“你要相信,没有人会把我从你这儿抢走,我们要一起去笼络更多的人来帮我们。”

“你说‘我怕有人把你抢走’……你说的是什么话!”大科好像只听到了这一句。“我是觉得你有时看不清那些人的企图……”

“他们能有什么企图?无非都是在寻找适合的人一起赚钱。这和我们当初在一起的目的有什么不同?”。

“怎么会相同?我对你是绝对真实。但别人不是。”

钟弦火了:“你听不听得懂我讲话!”

“我懂。你就是想让别人进来。随便你,只要不是欧航。”

“一定要是他呢?”

“你还得分一份给他不是吗?”

“是,不然人家有什么动力做事?”

“……随便你。但我觉得他没能力。”

钟弦沉默了一会儿。不管是大科还是欧航,其实都不能被他当成真正的合伙人看待。他们在他的目标中发挥的作用,类似于头脑对手和脚的控制。他现阶段也只需要手和脚。

“你说过,我们只要赚到这辈子够用的钱就好了。又不是想要干什么大事业。”大科郁郁不乐。

“所以呢?你的想法就是只要我们两个人绑在一起就好。赚点小钱也无所谓。”

大科叹了一口气:“好吧。让他加入吧。”

“你一脸不高兴。你想不通!如果我让他加入,你也会暗中处理他,是不是?”

“如果我觉得他有问题的话。”大科不否认。“我得为我们着想呀。”

“你不觉得你对我有占有欲,我不是阿MI呀!大哥。”

“你今天都说些什么话。什么占有欲?!”大科大笑起来。“占有……占有你?……”

钟弦将车钥匙丢在大科新公寓的沙发上,走进阳台。

大科今天约他来参观新租的公寓,原本是为了庆祝乔迁之喜。这间新公寓大科选在距离钟弦不远的旺业豪苑。新公寓的阳台能看到南侧的翠竹山。钟弦盯着眼前的一片绿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最近特别容易激动。和大科几次商量事情时总是这样的效果。他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手机。

邓忆在朋友圈里更新了内容,是一把吉他的照片。

钟弦想起了自己的吉他,少年时代的他曾经将吉它当成宝贝和爱人。如今那吉它早已残破不堪,不知在哪个垃圾添埋场里掩埋……

就算如此,他好像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每每想到,便心痛难忍。

如果,他早知道会这样。如果他早知道放弃并不意味着就能切断感觉……

人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和感受就好了。

钟弦向下翻着邓忆的朋友圈。找到一张后者一年前拍的侧面的照片,这张照片超级帅,高高的鼻梁和下巴的角度,真的没得说。钟弦想起,他和邓忆的沟通从来不费劲。有时只说了一两个字,就可以让对方准确把握意思……这让他曾一度以为他们心灵相通。

可是对方看来并不在意这种感觉。

“是邓Sir吗?”身后传来大科的声音。这家伙不知何时站到了钟弦身后并盯着后者的手机。

钟弦收起手机,转过身。“一会儿去哪儿吃。怎么庆祝你的乔迁。就我们两个人怎么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