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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尸日志(17)

……

肖正楠倒在他的身边,喘息着。

贝歆淼凝视着头顶的星空。所有一切都在他眼前蜕变,耳边仿佛有交响乐。他深深的感到,对于他,星空总能和幸福或满足的感觉联系在一起。

而这种感觉,有一次,足矣。

他缓缓地在黑暗中摸索被剥掉的衣物。肖正楠却在这时抓住了他的手。“我还没有说结束。”忽然翻身又上来。“我说过要让你受不了。”

贝歆淼相信肖正楠在第一次时完全不能去顾及他的感受——初次尝试的刺激总是最难驾驭的。

如果再来一次肖正楠定会对他的反应加以关注。

他因此犹豫起来,可是他却无法拒绝。

这一次进行到天翻地覆。有了对待他的经验,肖正楠便知如何把握节奏。进行了很久,他依然坚硬如铁。窗帘阻隔住的阳光已经变了方向,从另一个角度照进一条缝隙般的光影。

肖正楠终于大汗淋漓地结束……

他从床上离开,去拉开窗帘,阳光立即将他健美的身体照亮,古桐色的皮肤上的一层细密的汗珠反射着光晕。

贝歆淼从床上看着这一幕——这是他见过的最生动的画面。

与此同时,他却拉过床单遮掩住自己的半身,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一眼自己灰青的体色。身上被弄皱的衬衫的扭扣早已打开大半,他逐一全部系好。

肖正楠在窗前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走回来。全身一览无余地站在贝歆淼面前,他看了一眼床头上的表,忽然跳起来。

“中午了?”贝歆淼轻声问。

“已经下午了!”

贝歆淼笑起来,“希望你今天没有课。”

“我已经不教课了。”肖正楠说。“你忘了我开了双语学校。我是老板、是校长呢!”

“知道了,同时也是披着人皮的叫兽(教授)。”

“说的没错,我在你面前最理想的角色就是禽兽。”肖正楠露出很无赖的样子。竟又开始挑逗他。

“你还能再干一次么!?”贝歆淼挑衅他。“真的不教课了,你不是还在A城高中挂着老师的名?”

“呃……我现在专门负责A城高中的公务。也许以后我还会是那里的校长。”肖正楠对贝歆淼眨着眼睛,“即使我有一堆事情要办,为了干你,也值得推掉。”

“你……”

贝歆淼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肖正楠忽然低下头将自己的双唇压在他的唇上,四片唇贴在一起时,温暖再次传来,贝歆淼还是下定决心把他推开。

“终于吻到了!”肖正楠大笑着去了浴室。“你再也没有能对我保留的了。”

望着肖正楠的背影,贝歆淼感觉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变得明亮了。

他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肖正楠留在他体内的热流,随着他站起身的动作缓缓涌出,沿着大腿流下。他竟不舍得拭掉。

他低下头望向自己的双腿,不由惊呆,那不再是他习惯的青灰,而是几乎要变成白色……

他穿好衣服悄悄地离开了肖正楠的家。一个人在街上走。

很奇怪,他不明白幸福感是从哪里来的。一天前的肖正楠对他来说还毫无意义。

他为这种改变极度不安。

他没回去唐冠楼下的那个家。他决定去找池央。

第17章 扑火

生命,

亘古荒寂的世界里一朵一闪即过的装点之花。

正因为短暂才妖艳。

从死亡的角度去看,生命是一种不可求的状态,拥有时要纵情享用才不算枉费,因为失去就再无法挽回。

贝歆淼深知——他一直逃避正视的东西——他多么渴望再活一次。尽管这是一种根本不可能的愿望。

池央和他的房子还和上次离开时没有两样,他甚至依然坐在同一张椅子里,穿着同一款衣服。

贝歆淼一时有些错觉,仿佛他离开不是几天,而是几分钟就又返回这里。

池央对他的到来并不奇怪。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木制矮桌,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

“哪里是终点?”贝歆淼问。

池央向手背上涂着一种白色的药膏,挥发出一种硫磺的味道。他显然明白贝歆淼在问什么,他没有回答,也可能是他这里并没有答案。

“万物都有始有终……这是自然定律。”贝歆淼。

“说什么自然定律。”池央开口。语气戏揄。贝歆淼自然明白——他们的存在已然是对自然定律最大的讽刺。

“我还保持着很久很久以前的习惯。”池央说。

贝歆淼心中诧异。为池央在说‘很久’这两个字时的怪异语气。

“这是惩罚。”池央望着涂抹后白如玉的手。生而非生,死而非死。“不得解脱。”

“没有道理!”贝歆淼心中怒气盘升。“对什么的惩罚?”他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过任何人任何事,倒是一直以来他都处于被动的位置上。如果这样要被惩罚,那是上天要欺凌他。

池央忽然放下手里的瓶子,抬起头来看着贝歆淼。“不,也可以看成是奖赏。”他的语气变得充满野心。“想了太久,我在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中来回。”他看着贝歆淼。“这也许是奖赏呢?逃脱了定律,我们不必像别人那样。多自由。看看我拥有的东西……”他向四周比划着。

贝歆淼对整个房子的金壁辉煌毫无兴趣。在他看来只有活人才会为这个高兴。对他来说,万贯家财都没意义。

“两种观点……你更认同的哪种?”贝歆淼不无讥讽地说。“如果让你有活一次的机会,你会放弃?”

池央继续向手上涂抹,忽然猛地将桌上的东西都推了下去,圆的扁的瓶瓶罐罐滚落一地。他将刚刚涂抹过的手浸在身边一只装着液体的盆里。“活着的机会……”他摇头,“再活一次还是要死。这才是规律。”

“问题是根本就不可能再活!”贝歆淼说。他感觉到内心在被什么东西折磨,那是因为希望近在眼前,却是镜花水月,他不能抓住。那希望在折磨着他。如果可以,他愿意哪怕是看起来像活着。他曾经的人生有太多的错过和来不及。

池央把手从盆子里取出来,涂在手上的药膏已融解在水里,那手曾一时间鲜嫩无比,如同活的。然而美好只是那样短暂,它渐渐在空气中风干,萎缩,露出枯叶般的本面目。

“生命就是这样的过程。从好到坏、鲜活到槁枯、希望到冰冷。”池央说,“有什么可留恋的。”

他将已经变得枯枝一样的手指指向贝歆淼。“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真让我佩服呢……”他忽然又变了脸,“另一个观点我会说:真让我妒忌。妒忌的发疯。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

他站起来,长衣的下摆垂到脚踝。那脚也如枯枝。

“其实你要的答案……你就要找到了。”

……

贝歆淼在寒意彻骨的大风里走着,与冬天最后厮杀的春季狂风卷起一地纸片。满天飞舞。

他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