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忠一时语塞,司樾说到了这个份上, 他也只好取出一张灵叶票来, “一点心意, 还请真人不要推辞。”
司樾从善如流毫不推辞, 把钱票揣进了怀里。
宁兰忠又问:“不知几位此行去往何处?”
纱羊道, “听说化城要开青年大会,我们过去瞧瞧。”
宁兰忠了然, “是为了真人的弟子,那个姓恒的孩子吧。”
“早从楟枫和蓝瑚那里听说, 真人的这位弟子是天纵奇才,有过目不忘之能。如今一见, 小小年纪竟已突破金丹,果然是非同凡响,令我等汗颜。”
恒子箫正在楼上和四人团聚,纱羊就替他承了这份夸赞。
她脸上有骄傲之色,“子箫确实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很让人省心。”
“我看此次大会也不必观望,”宁兰忠笑道,“魁首非高足莫属。”
这倒令纱羊羞涩了,摆手道,“比赛还未开始,这怎么能说得准。”
宁兰忠笑了两声,“参会者中,金丹者何其罕见,还有什么说不准的。”
司樾也笑,“话也不必说得太满。”
大人在楼下寒暄,孩子们则在楼上聚会。
多年不见,彼此都有些陌生,好在宁蓝这边的四个人都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人精,一问一答间便活络了气氛。
“好不容易重逢,不想却让你看见了这么狼狈的模样。”宁楟枫换了衣服,对着恒子箫笑笑,“你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就看轻了为兄啊。”
恒子箫摇头,“不会。”
宁楟枫撩起长袍,坐在了恒子箫身边,“我看不透你的修为,莫非你已先破了金丹?”
恒子箫点点头,嗯了一声,
四人顿时笑了出来,宁楟枫拍着他的肩,“怎么二十多年了,你还是只会这一个字。”
恒子箫尚有些拘束,尤其是对面坐着蓝瑚和紫竹。
两人已不是幼童,出落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
恒子箫游历凡界多年,并非没有和女子打过交道,可两人身上的矜贵气太重,和平民百姓家的女孩大不相同,他也不由得拘谨起来。
几人调笑了恒子箫,宁楟枫又问:“是什么时候破的金丹?怎么没有来信告诉我们一声?”
“上个月的事。”恒子箫道,“来不及说。”
蓝瑚道,“恒兄弟如此年轻有为,此番回来,何不去化城的青年大会上一展身手?”
“正是要去化城。”
凌五笑着看向自家主人,“这真是不巧了。”
他这笑里有几分幸灾乐祸,恒子箫不解。
紫竹端来茶水,忍俊不禁道,“恒公子有所不知,二爷本想在大会上讨个彩,你来了,他可就没面儿了。”
恒子箫依旧是茫然,蓝瑚却是红了脸,推了紫竹一把,“才刚见恒兄弟,你说这些做什么。”
见她烟视媚行,恒子箫恍然大悟,歉意道,“我不知你二人这么快就要成婚了,尚未备礼。”
宁楟枫红着脸摆手,“只是定亲而已。”
这样的喜事,恒子箫也不免.流露出一丝微笑,“你们若是结缘,真不知是何等隆重的场面,届时可别忘了给我送张喜帖,师父师姐也都盼着这一天。”
“这还用你说。”
提起司樾,四人脸色都有些复杂。
卧在蓝瑚腿间的猫儿睡醒了,跳下桌子,伸了个懒腰,继而翘着尾巴绕着几人走了一圈,又去四处嗅闻,巡查这间陌生的房间。
见恒子箫目光落在猫儿身上,蓝瑚柔声道,“还记得吗,这是花影。”
“我以为它早就不在了。”恒子箫道。
“我们一开始也以为养她不过是十几载的光阴,直到有一日……”
蓝瑚眉间一蹙,“我被同门暗算,失足从仙峰上坠落。那时我尚未筑基,不会御气,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怀中的花影忽然化身为虎,一口叼住了我的衣服,这才免于一死。”
宁楟枫也道,“花影的眸色和司樾真人如出一辙,再有今日小五和紫竹能够脱险,也多亏了真人所赠佩剑。如今想来,真人恐怕早已算出我等命运,特才赠予宝物护身。”
说到这,凌五和紫竹都流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来。
他们跟在宁楟枫和蓝瑚身边,并不缺配剑,但凡中途换掉了司樾给的两把旧剑,现在便已成了石头缝里的肉泥了。
司樾救人,也不是随便就救。
若紫竹凌五念她的情、不弃她的剑,她才也顾念一番这两个小家伙。
若他们舍弃了她的赠礼,那也只能说是没有缘分。
“师父的确高瞻远瞩,”恒子箫道,“我跟了她二十多年,至今也摸不到师父的半寸衣袖。”
他眼中藏了两分落寞,师父强大明明是值得骄傲之事,可他们的差距实在过大,恒子箫只怕自己这一生都难以企及。
师父对他了如指掌,他却对师父一无所知。
察觉自己似乎冷了场,恒子箫转而道,“说说昇昊宗罢,为何你们如此坎坷,是谁跟你们过不去?”
四人皆沉默了下来,片刻,宁楟枫叹息一声,“一言难尽。只是在昇昊宗的每一日,我都无不念着在裴玉门的日子……”
在几人的叙说下,恒子箫了解了大宗子弟的不易。
宁蓝两家在昇昊宗内势力颇深,尤其是宁家,几乎可以算是昇昊宗的主脉。
如今的昇昊宗八位长老,三位出自宁家,十一位峰主,又有四位是宁家人。
这还不止,昇昊宗宗主更是宁楟枫的直系长辈。
昇昊宗已经出了两位姓宁的宗主,照此下去,昇昊宗的下一位宗主极有可能又是宁氏。
昇昊宗内的诸多宁氏,要么平平无奇,要么都已达到元婴以上的境界,唯有宁楟枫最为特殊。
他是宁家的嫡子,天资聪慧,有君子之风,很得家中长辈的喜欢,前途不可限量;
也只有他尚且年幼,功力不深,于是便成了众矢之的。
“多亏了花影。”蓝瑚抚着花影的下颚,“我已记不得她到底救了我们几回,光是暗藏的毒、蛊之物就被她嗅出来了九次。”
恒子箫望向趴在蓝瑚腿上,仰着头眯眼的猫。
不知是否是他多心,师父似乎格外关照蓝瑚。
凌五和紫竹虽得了师父的宝剑,可几十年下来,又有几个人不会换剑?
一旦两人把剑换了,今日便是死无全尸。
但花影不同,它会主动缠人,蓝瑚又心地善良,很难抛弃花影。
四人之中——或许还要把他也算上,师父最偏爱的,似乎是蓝瑚。
平心而论,蓝瑚的确心思细腻又处事周全,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但她的性子太过矜持端庄,不像是会引起师父兴趣的那一类。
师父如此偏爱蓝瑚,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么……
他心里羡慕蓝瑚,蓝瑚却笑叹一声,道,“恒兄弟,我可真是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