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尚书点点头,额头急出汗水来,齐宁知道这老尚书循规守礼,算是一个老好人,见他都急出汗来,叹了口气,心知司马家故意设下圈套,这下子老尚书是左右为难,咳嗽一声,上前问道:“老尚书,陈大人所言极是,皇后出了阁,自然不能走回头路,所以也只有一个选择,继续前行,过了这条街绕道而行。”
袁老尚书点头道:“理当如此,不过……!”
“老尚书是担心皇后的玉辇落在后面?”齐宁并不遮掩,笑道:“这等小事,一句话便可解决。母仪天下,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的花轿能够大的过皇后娘娘的玉辇,前面淸出道路来,待皇后娘娘的玉辇过去不就成了。”
陈兰庭在旁听见,冷笑一声,道:“锦衣候,却不知该如何清出道路?”
第0836章 礼制之争
齐宁似笑非笑道:“陈大人昨晚没有睡好吗?这脑子怎地不好使了。清理道路,自然是将挡在前面的障碍全都清除干净。”
陈兰庭向司马菀琼那巨大的玉辇看了一眼,笑道:“既然如此,锦衣候不妨就帮着皇后清理道路。”
“混账。”齐宁冷声斥道:“陈兰庭,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这里指挥本侯该怎么做?”向袁老尚书道:“老尚书,陈兰庭如此无礼,是否以下犯上?”
昨日齐宁当街痛殴了刑部侍郎达奚冲一顿,此事已经有不少官员知道,陈兰庭见齐宁神色不善,不自禁向后退了几步,这无法无天的小侯爷竟然敢当街痛打刑部侍郎,那么自然也有胆子对吏部侍郎动手。
袁老尚书调和道:“侯爷,陈大人虽然言语不当,但今日是皇上大婚之日,大家也都是为了操办婚事,不要伤了和气。”
“老尚书所言极是。”司马常慎高声道:“今天是喜庆的日子,锦衣候在这里卖弄威风大呼小叫,不知道意欲何为?”
齐宁回头看向司马常慎,见司马常慎冷冷盯着自己,司马岚也已经起身,垂着双手站在一边,司马岚是大婚正使,按理来说该当立刻拿出主意来,但他泰然不动,在旁并不言语。
今日的局面,齐宁其实已经回过味来,知晓了司马家的深意。
按理来说,以司马岚的性情,今日大婚绝不会大肆张扬,低调行事才是此人处事的方式,但今日司马家一反常态,处处张扬,而且许多地方已经严重僭越了朝廷的礼法,甚至于排场都不在天香公主之下。
其行如此反常,齐宁自然觉得奇怪,一路上倒也寻思其中的门道,却忽然想起了一桩典故。
秦朝赵高想要谋夺政权,恐怕各位大臣不听从他的命令,就先设下圈套作为试探,于是带了一只鹿献给秦二世,声称这是一匹马。秦二世笑道:“丞相错了吧?你把鹿说成了马。”问身边左右的大臣,有的大臣沉默不言,有的大臣则附和说是马,赵高则由此试探大臣们的立场心思。
指鹿为马!
齐宁想到这典故,便明白了司马岚此番高低张扬中的玄机,说到底,这就是一次对朝中大臣的试探。
淮南王这一个最大的对手轰然倒塌,放眼朝堂,几无与司马家相抗衡者,而司马岚借此机会,不失时机地进一步作出试探,今日皇帝大婚,司马岚故意在多处僭越礼制,若是无人敢出来指责,那么司马家在楚国的威势便即确定,而朝中群臣为求自保,也势必不敢与司马家相抗。
齐宁看出其中的蹊跷,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司马家借着大婚之日确立权威。
他今日主动站出来,看似鲁莽,似乎是有意要针对司马家,但却是一路上斟酌再三做出的决定。
他知道,司马家做出试探,若无人敢提出反对,群臣自然都觉得无人可抗司马家,由此便会对司马家生出畏惧甚至于臣服之心,但是只要有人敢站出来,那就代表司马家并非在朝中只手遮天,至少还有势力敢与司马家相抗,而朝臣中必然还有不少对司马家心存不满甚至是厌恶之辈,这帮人只要找到了主心骨,就不会对司马家轻易屈服。
齐宁心里明镜儿似的,在皇陵之时,自己挺身站出来阻止司马家掀起大案,那时候就已经与司马家结下了深仇大恨,不管今天自己出不出来,锦衣齐家已经是被司马家列为了敌人,既然敌我已经分明,于其沉默不言让群臣臣服在司马家的威势之下,还不如干脆站出来作为对抗司马家的一杆旗帜。
沉默只会导致自己日后在朝中更加的孤立无援,而站出来,势必会拉拢到一群对司马家心存不满之臣,两者相权取其利,如何选择,齐宁自然一清二楚。
“大呼小叫?”齐宁既然知道今日内中蹊跷,自然不会对司马家有任何的妥协,淡淡一笑,道:“忠义候,你这大呼小叫又从何说起?皇后的玉辇被挡,本侯说要清理道路,给皇后的玉辇让出道路来,难道有什么过错?”
东齐太子双手搭在腹前,站在齐宁侧后方不远处,自始至终并无说过一句话,这时候听得齐宁之言,眉宇间显出一丝赞赏之色。
段韶是齐国的太子,此番来到楚国,虽然明面上不敢得罪楚国的大权臣司马家,忍着性子让天香公主的玉辇来到了司马府,但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不快,如今瞧见自己妹妹的玉辇竟然有可能走在后面,心中便大是不满。
司马常慎却也知道若是不能在群臣面前压制住齐宁,司马家的威势必然受损,冷笑一声,指着司马菀琼玉辇道:“锦衣候,挡在皇后前面的,无非是小女的玉辇,照你这样说,是否要将玉辇抬到一边,先让皇后过去?”
边上有人立刻道:“忠义候,那可不成。出门的玉辇,只走大道正途,若是将玉辇移到偏道上,那……那兆头可是不好。”那人一说完,立时便又不少官员附和起来。
司马常慎更是得意道:“锦衣候,你也听见了,小女已经上了玉辇,却又不能往偏道移,你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出来。”
齐宁叹了口气,向袁老尚书道:“老尚书,你是礼部的老臣,我楚国的礼制,俱都在你心中。我年纪轻,见识浅,今日到有一事想向您老请教,还望老尚书不吝赐教。”
袁老尚书犹豫一下,才颔首道:“侯爷请问。”
“当今太后入宫的时候,不知老尚书是否在礼部当差?”
袁老尚书一怔,不明齐宁的意思,想了一下,点头道:“不错,那时候老臣就已经在礼部。”
“那么太后当年入宫的情景,老尚书应该还记得。”齐宁背负双手:“老尚书能否告知,当年太后又是如何进宫的?”
“这……!”袁老尚书犹豫一下,终是道:“当年太后入宫,是先帝下了诏书,从宫中派了人来,用十二抬大轿抬入了宫中。入宫之后,先帝便册封太后为皇贵妃。”
齐宁至到当今太后出自司马家,当年入宫的时候,只是被册封为皇贵妃,后来隆泰之母正宫皇后过世,司马贵妃这才坐镇东宫,成为了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