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见到韩漠俊秀的脸上因为寒风吹拂,都裂开小口子,看起来真个人风尘仆仆很是疲惫,心中一酸,整了整他的衣裳,柔声道:“回来就好!”
自东海出师,韩夫人和碧姨娘等人都是日夜担心,父子俱在前线,刀兵之危,谁也不敢保证出现意外,那是日夜祈祷着他们父子能平安归来,如今韩玄昌和韩漠毫发无伤地回来,大家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地。
瞧见家人松下心来的欣慰眼神,韩漠知道,也许有无数家庭此时正在嘶声哭泣着,死在战场上的上千名兵士家小,此时定时肝肠寸断。
入城之后,大街上充斥着居民,大家欢呼着,敲锣打鼓,迎接他们的英雄。
韩玄昌骑在马上,对道路两侧的百姓挥手致意,他知道,每一次胜仗,都会让东海百姓对韩家的信心增长起来,也更能让东海百姓团结在韩家的周围。
韩家绝不能像叶家那般,不顾民心,到后来出现百姓叛离的局面。
韩漠跟在父亲身后,感受着百姓们的欢呼,在人群中,他分明看见了关少河的身影,挥手致意。
当夜韩家族人以及此番出战的韩家重要将领,据都在八珍阁欢庆,女人们自然有女人们的包房,男人们则是不醉不休。
两位宗主和韩玄昌父子自然不在大堂之内,而是在雅间相谈。
“玄昌,这次分功给萧家,你做的很正确。”大宗主平静道:“这对两家都会有好处。若是执意与萧家相争,到时候得利的是其他家族,我们韩家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但是既然和萧家分了功劳,就等于这首功是我们两家的,最大的肉也要由我们两家来吃,虽不能整块吞下,但总有我们韩家的一份!”
韩漠忍不住问道:“大爷爷,我们会得到什么好处?”
大宗主抚着胡须道:“叶吴两家即去,六部之位,工部和礼部就空缺出来了。我们韩家如此大功,这两个位置,总要占一席之地的,无论哪一个位置,对我们韩家实力的增长,那都是有大大的好处。”
之前叶家占着工部尚书一位,吴家占着礼部尚书一位,如今两家被剿,这两个位置也就空缺出来。
燕国除了内阁之外,沿袭了齐朝的六部制度,国家的政策制定虽然在内阁,但是操作却在六部,换句话说,兵,工,吏,礼,户,刑六部是燕国朝廷的六个主要零部件,维护着燕国这个庞大国家机器的运转。
韩玄昌道:“工部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若是为我韩家所得,在土地以及工程上,总是能有些益处的。礼部最大的益处就是负责京试,从中收揽有用之才为我所用,那也是大有裨益的。”
大宗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韩玄昌,轻声道:“这是我写给玄道的信,你且看看!”
韩玄昌小心翼翼打开,看了一看,皱起眉头,有些吃惊道:“大伯,您是要大哥举荐萧怀金为工部尚书?”
第161章 寂寞庭院深几许
大宗主端起酒盏品了一口,微笑道:“玄昌,你觉得如何?”
韩玄昌想了想,才道:“大伯,你的意思我明白。既然分了首功,这工部和礼部总是我们两家一家一席。大哥举荐萧怀金为工部尚书,以萧太师之老奸巨猾,该当明白我们的意思,他们也会将吏部尚书的位置举荐给我们韩家。只是玄昌不明白,我们为何要礼部,而不要工部?工部管理着燕国大小土地工程,从中牟取到的实际利益,似乎要比礼部大!”
韩漠忽然蹦出一句道:“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
几人都看向他,神色都很是古怪。
韩漠尴尬笑了笑,低下头吃东西,这是前世的一句口头禅,刚才不知怎么福临心智,突然从口中蹦出来。
一直靠在椅子上养神的二宗主睁开眼睛,看着韩漠,忽然笑道:“玄昌,你这做父亲的,连我的孙子都比不上啊。”
韩玄昌忙道:“父亲教训的是。”
大宗主赞许地看了韩漠一眼,微笑点头道:“小五说的不错。只从表面看,工部所得的利益似乎要比清水衙门礼部大得多,从中捞取大量钱财不成问题,但是诚如小五所言,金钱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要人。咱们韩家掌握了礼部,就掌握了京试,可以得到大批的人才,有了人,咱们韩家才能慢慢壮大起来。”顿了顿,冷冷一笑道:“只有钱财而没有人才,就好比叶家,占有最富庶的州郡,穷极奢华,那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可是叶家却没有可堪大任之才,最终惨遭灭门之祸。”
几人都是一阵黯然。
叶吴两家的灭亡,固然让各大家族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吐出那一口气的时候才豁然明白,那两家的灭亡,只是给其他家族一个警示而已。
不可否认,这场战争过后,各大家族会加快发展的速度,互相之间的斗争会更加激烈。
“只怕二哥不习惯礼部的规矩。”韩玄昌叹道:“二哥向来喜欢在军队之中,让他去繁文缛节的礼部,还真是难为他了。”
大宗主摆手道:“玄龄身负镇抚军重担,那是不能离开东海的。镇抚军是我们韩家的根基,有玄龄在,根基就在,你们在京里就有底气。这礼部尚书的位置,还是由你去担任吧,虽然京中环境恶劣,艰险了些,但是为了韩家的大局,这个担子你必须挑起来!”
京中狼烟滚滚,比起身在东海郡,那自是要险恶百倍。
但是为了韩氏家族,韩家子弟一批又一批地往京里去,在那险恶的环境中,死于权力斗争各种阴谋的不在少数。
韩玄昌站起身来,没有推辞,他恭敬一礼,道:“玄昌领命!”
大宗主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视二宗主,问道:“二弟,你不会怪我吧?”
二宗主摇了摇头,平静道:“韩家的子弟,每一个都必须时刻准备着为韩族去流血牺牲,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家族利益之上。”轻轻抚摸着韩漠的脑袋,柔声道:“漠儿,到了京里,要听你大伯和你爹的话,千万不可惹是生非。燕京是个大染缸,你既不可惹是生非,亦不可丢了韩家的颜面!”
韩漠眨了眨眼睛,问道:“我也要去京里吗?”
“你是大功臣,皇帝总要给你一官半职的,否则他如何赏罚分明,重建皇威?”二宗主微笑着,虽然脸上在笑,但是韩漠分明看见,在老人家的眼眸子深处,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黯然。
“那是不是家里的人都去?母亲?姨娘?妹妹?”韩漠忍不住问道。
二宗主微笑道:“她们自然是要去的!”
“爷爷你呢?”
二宗主摇了摇头,叹道:“我已经老了,受不得颠簸,这把老骨头也只想葬在大东海里……”
韩漠情不自禁握着老人的手,而老人更是用力地回握着自己孙子的手。
燕京风雨,沉浮不定,谁知道这一去会是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