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滨道:“你哪里懂,正因为父亲是户部尚书,所以我身上的银子才不能多,否则被外人知道,那些肚子里起坏心思的家伙还不要向圣上参父亲贪污啊。小五,三哥过得很苦,脸上娘每个月偷偷给我的零花银子,一个月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两……”
“一百多两银子,那可是够老百姓活上几十年了。”韩漠淡淡道。
韩滨拉着韩漠的手,走到院子角落处的一株大树底下,轻声道:“我是堂堂的韩家三公子,那是宁可丢了性命也不能丢面子的,否则那是要让人瞧不起的。一百两银子算个屁……。京里都说世家三财子,把三哥我也列进去了,其实三哥穷的叮当响,哪里有什么银子。”
韩漠摇头道:“三哥,你这话我就不信了。既然大伙儿将你列进去,那总是有根据的,这京里富贵之人如云般,那区区一百两银子出去混,再怎么混也响不了这个名头。”
“这中间有些缘由。”韩滨神情忽然变得尴尬起来,搓着手,显得很是不自然。
“什么缘由?”韩漠问道。
“小五,你就别问了。”韩滨目光闪烁,眼眸子里经流露出哀求的神色,低声道:“你借三哥五百两银子,帮三哥将这难关度过去,三哥回头加倍还你。”
韩漠何等精明,韩滨闪烁其词,他就知道这中间大有问题。
韩滨这个人极要面子,讲排场,这等低三下四求人的事儿,若非是迫不得已,他也绝不会干。自己刚来京城,还没喘上气,韩滨便求到自己身上来,看来这事儿非但棘手,而且还很急。
韩漠微一沉吟,终于道:“三哥,对你说实话,五百两银子,小五倒还是能拿出来……”
他话没说完,韩滨就显出兴奋之色,握着拳头道:“太好了!”
韩漠摆摆手,道:“你别高兴太早,我有五百两银子,却不一定要借给你。”
“那你要怎样才能借给我?”韩滨苦着脸道。
韩漠淡淡一笑,道:“三哥,你要这银子很急,似乎有什么麻烦事儿,这样吧,你告诉我是什么事情,我若是觉得可以借,便借给你。”
韩滨有些为难道:“不是什么好事儿,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是银子现在在我手里喔!”韩漠眨了眨眼睛,耸耸肩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拿着银子去做什么?我这银子也都是血汗钱,总不能丢进水里还没响声吧?”
韩滨苦着脸,四周看了看,瞧见正厅里几人兀自在说这话,并没有注意这边,于是低声道:“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可得答应我,我告诉你的事儿,你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咱们兄弟是没得做了。”
“我不说!”韩漠点点头,颇感奇怪,韩滨装神弄鬼小心翼翼地,究竟是什么事儿困住了他。
韩滨见韩漠答应,这才硬着头皮尴尬道:“我……我欠了银子,这两天就要到期限了,若是还不上银子,那金笑佛便要上府里来讨银子。你是知道的,父亲家法无情,若真是被金笑佛拿着欠据找上门来,那是连母亲也护不住我,我一定会被父亲活活打死的。”他说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韩漠目瞪口呆。
堂堂世家贵族子弟,户部尚书的公子,竟然在外欠了债,还在日夜担心着债主找上门来,若不是韩滨此时亲口说出,韩漠实在不敢置信。
试想自己在东海城,虽然每个月只有几两银子的例钱,却依旧活的滋润无比,在东海城横行无阻,那可是没有几个人敢与韩家五公子叫板。
在那个地盘,只有五少爷欺负人,没有被人欺负的时候。
韩滨身处京城,却混得在外面欠下债来,比起韩漠在东海的风光,那可是天壤之别。不过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京城比之东海,那是要难混的太多了。
“金笑佛?”韩漠念出这个名字,皱眉问道:“这是一个什么人物?世家之中,有这个姓吗?”
韩滨勉强笑道:“他不是世家子弟!”
“是朝中的大官?”韩漠奇道:“那也不对啊,朝中重要的官职,那都是在世家手中,一个姓金的,能有多大的权势?”
“也不是官。”韩滨苦笑道:“他是一个……唔,是一个老板!”
“老板?是一个商人?”
韩滨点了点头,道:“是一个商人,不过做的不是什么好生意。”
“他是不是有后台?”韩漠问道:“谁家的势力?你怎会找他借银子?”
韩滨道:“总是有后台的,究竟是谁,我是不知道的。这两年来,此人与我关系一向极好,一开始与我称兄道弟,而且总是送银子给我花。你知道的,没有银子,在这京里是很难混下去的,而且萧家贺家那些杂碎,总是跟我叫板,我总不能输给他们的,所以就受了他银子。他每个月倒也能支出几百两银子给我,这两年下来,倒也给了我三四千两银子,也正是如此,所以我在京里才有了这狗屁‘财子’的声名。”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吐了一口吐沫,一脸的愤怒。
韩漠冷冷看着韩滨,正想骂他一顿。
不清楚别人的底细,却接受别人的恩惠,这韩滨还真是混蛋到家了,这京城不比别处,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哪有整年整年送银子的好人找上你,这不过是在给韩滨下套子,可笑韩滨竟然深陷其中,浑然不知。
韩漠记得,韩滨小时候倒也机灵,怎地长大了倒糊涂起来?难不成是酒色过度,将脑子伤了?
韩滨顿了顿,才继续道:“一个月前,我身上银子不够花,找他借几两银子花,他当时不在,是他手下人在,倒也支了银子,不过他那手下说,他无权随意支银子,这五百两银子若是突然不见了,对不上账,金笑佛就要弄死他,所以让我在一张借据上按个手印,他好交代。这两年我从金笑佛那里拿银子,他都没说过废话,所以我也就没放在心上,随手按了手印,只以为回头金笑佛会还给我,谁知道……妈的,被他摆了一道!”他眼中满是怒火,攥着拳头,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
“放长线钓大鱼。”韩漠淡淡道:“他养你两年,就是让你失去戒心,让你养成大手花钱的习惯,到了要用你的时候,总是要咬定你的。三哥,他是不是向你提了要求?”
韩滨奇道:“你怎知道?”
韩漠叹道:“如此精心布局,花费两年时间给你布圈套,引你钻进去,总不会是白花功夫的。金笑佛肯定对你说,要么偿还银子,要么帮他们办事儿,是不是?”
韩滨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老套而愚蠢的把戏。”韩漠淡淡道,忍不住瞥了韩滨一眼,心道:“也只有你能上当,真是酒色将你的智慧都耗尽了。”
不过那金笑佛敢下圈套让世家贵族子弟钻进去,更有所图,这样大的胆子,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背后有足以支撑他这样做的势力或者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