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犹豫了一下,终是点点头。
“好孩子,你帮我办件事儿。”温不道思索了一下才道:“你给我一副笔墨,我要写一封信,若是方便,你帮我悄悄送给我夫人……!”想到什么,摇摇头道:“罢了,从监牢带书信出去,定会牵累于你。”
秦逍道:“赌神叔,如果可以口传的话,你告诉我要带什么话,我找机会去告诉她。”
温不道神色凝重,没有说话,沉吟片刻,却是淡淡笑道:“既然已经决定要重审,我身陷囹圄,也无力改变。秦逍,你先去忙吧,我自己想想该如何应对。”
秦逍心里明白,温不道不和自己多说,无非是担心案子会牵累到自己身上。
他其实倒并不害怕事情会牵累自己,只是担心自己若是太过涉及案子,很可能会牵累到韩都尉。
甄侯府陷害孟子墨不成,但两边的矛盾也愈加严峻,甄侯府对韩雨农更是虎视眈眈,如果因为自己而给了甄侯府对付韩雨农的把柄,秦逍那是万难原谅自己。
温不道虽然看似镇定,但秦逍心知他现在心情定然是十分痛苦。
他一直将乔乐山当做生死弟兄,入监之时,将金钩赌坊交给乔乐山打理,本以为后顾无忧。
但秦逍所言,自然能让他立刻猜到,此案背后,乔乐山定然是动了手脚。
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背叛,温不道内心又如何能够平静?
“赌神叔,你是不是在担心……你夫人?”秦逍见温不道脸色有些不好,轻声问道。
温不道看了秦逍一眼,见他一脸关切,温和一笑,微微点头:“她一介女流,性情贤惠,乔乐山既然这样待我,她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我只担心……!”轻叹了一声。
秦逍想了一下,才低声道:“赌神叔,你若实在不放心,告诉我你家的住处,我去看看她现在过得怎样,如有机会,我将你的处境也告诉她。”
温不道显出欢喜之色,立刻上前握住秦逍的手,低声道:“好孩子,这可劳烦你了。你帮我去瞧她一眼,但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她一切安好,我心中也就踏实了。”
秦逍点头道:“赌神叔放心,下了差,我就过去。”
温不道当下告知了住处,犹豫一下,才轻声道:“这次案子重审,十分蹊跷。我如果……我是说万一,我万一有个什么不测,你去找一个人,鸡鸣街有家棺材铺,你见到棺材铺的掌柜,将这个交给他就好。”说话间,从怀里取出一颗骰子递过来。
这骰子比寻常的骰子大一些,黑色木料所制。
秦逍有些奇怪,想不到温不道随身还携带着一颗骰子,不过他既然被称为赌神,身上带颗骰子倒也不是不可理解的事情。
但古怪的是,这粒骰子每一面都是刻着五点,显然不一般。
“赌神叔……?”
“不用多问。”温不道肃然道:“若是一切平安无事,这颗骰子就算是送给你的礼物,若是我有不测,你再按照我说的去找他。”
秦逍摇头道:“赌神叔,你放心,你绝不会有什么事。”
温不道只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轻拍了秦逍肩头,却不多言。
第19章 狗男女
西陵的天气从来都是阴晴不定,上午或许还旭日当空,晌午可能就是风雷大作。
黄昏时分,天边一声惊雷响,眨眼之间,倾盘大雨就从天而降,直到天黑时分,虽然雨势小了不少,但还是没有停下来,好在秦逍在监牢早就备好了蓑衣斗笠,下差的时候,倒也不用被雨淋。
秦逍离开监牢,找了一家面馆吃了碗羊汤泡馍,填饱肚子后,外面依然是细雨连绵。
西陵最古怪的地方也正在于此。
若是关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往往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雨过后,很快就会放晴。
可西陵大雨过后,时常是紧跟着一场小雨,细雨连绵一天都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这种奇怪的天气往往就发生在春季,反倒是人人求雨的夏天,可能上个月都不会下一场雨。
细雨中,街道上行人稀疏。
秦逍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出了门,径往西城去。
自长岭山脉过来的支流贯穿了龟城,这条河被称作玉带河,以玉带河为界,龟城被分为了东城和西城。
温不道所说的宅子,就在西城,而老乞丐说的土地庙,也在西城角落的偏僻处。
秦逍寻思着先去温不道的宅子看看他夫人的情况,尔后正好去往土地庙等着拿银子,实际上前往土地庙,正好经过温不道的宅子,倒也不用绕路。
温不道所说的宅子在西城古水巷,走了半个来时辰,秦逍才到了古水巷。
温不道经营赌坊多年,在龟城有几处赌坊,可说是日进斗金,古水巷这处宅子也是豪阔的很,墙高门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巷内铺着青石板,秦逍在细雨中来到院门前,大门紧闭,整条古水巷都是一片死寂。
秦逍凑上前,透过门缝往里面瞧了瞧,整个院内颇为昏暗,一间屋内点着灯,除此之外,一片静怡。
温不道入狱半年,温夫人却从没有过去探视一次,秦逍不知是否她是否因为受到了乔乐山的威胁,心想温不道和夫人感情极好,如果她真的是受了乔乐山威压无法前往甲字监,那么心里一定终日牵挂担忧温不道。
他在来路的时候就想好,见到温夫人,只说是温不道在甲字监欠了银子,瞧瞧温夫人是什么反应,如果温夫人确实对温不道担心不已,自己大可以宽慰一番,甚至可以从她口中问出一些温不道旧案再审的线索。
抬手正要拍门,忽听得巷子里传来马蹄声。
秦逍立刻收回手,他倒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前来找寻温夫人,以免多生事端。
秦逍从来都不怕事,可是如果能少惹麻烦,他也尽量不去招惹麻烦。
循声望去,只见到巷子东头依稀出现一个骑马的人影正往这边过来,当下贴着院墙移开一些距离。
天色昏暗,他紧贴院子外墙面,若不细看,还真是不容易发现。
那匹马很快就到了宅门前,秦逍视力极佳,只见马上那人身材魁梧,外套毛氅,头带皮帽,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拴在了门前的拴马桩上,这才上前敲门。
秦逍眉头锁起,却认得此人正是温不道的生死兄弟乔乐山。
秦逍对龟城大街小巷熟悉的很,也时常经过金钩赌坊,虽然和乔乐山从未说过一句话,但早就认识此人,虽然此刻不能看清楚对方面孔,但从对方的身形轮廓,秦逍确定此人正是乔乐山。
“嘎吱!”
没过多久,就听到院门打开,乔乐山也没有说一句话,闪身而入,随即听到远门关起的声音。
秦逍心下诧异,暗想天色已晚,温不道又在监牢之内,温夫人孤身在家,这种情况下,莫说夜里,就算是白天也不该轻易让别的男人入屋。
乔乐山与温不道关系亲密,即使真的要过来照应,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