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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327)

更显悲壮。这一来,旁观众人都耸然动容,连王语嫣和段誉的目光也都转了过来。大火柱的

熊熊火焰,将二十余名聋哑汉子裹住。段誉叫道:“不得如此残忍!”右手伸出,要以“六

脉神剑”向丁春秋刺去,可是他运剑不得其法,全身充沛的内力只在体内转来转去,却不能

从手指中射出。他满头大汗,叫道:“慕容公子,你快出手制止。”

慕容复道:“段兄方家在此,小弟何敢班门弄斧?段兄的六脉神剑,再试一招罢!”

段延庆来得晚了,没见到段誉的六脉神剑,听了慕容复这话,不禁心头大震,斜眼相睨

段誉,要看他是否真的会此神功,但见他右手手指点点划划,出手大有道理,但内力却半点

也无,心道:“什么六脉神剑,倒吓了我一跳。原来这小子虚张声势,招摇撞骗。虽然故老

相传,我段家有六脉神剑奇功,可哪里有人练成过?”

慕容复见段誉并不出手,只道他有意如此,当下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又过得一阵,二

十余个聋哑汉子在火柱烧炙之下已死了大半,其余小半也已重伤,纷纷摔倒。锣鼓声中,丁

春秋袍袖挥了两挥,火柱又向苏星河扑了过来。

薛慕华叫道:“休得伤我师父!”纵身要挡到火柱之前。苏星河挥掌将他推开,说道:

“徒死无益!”左手凝聚残余的功力,向火柱击去。这时他内力几将耗竭,这一掌只将火柱

暂且阻得一阻,只觉全身炽热,满眼望出去通红一片,尽是火焰。此时体内真气即将油尽灯

枯,想到丁春秋杀了自己后必定闯关直入,师父装死三十年,终究仍然难逃毒手。他身上受

火柱煎迫,内心更是难过。

虚竹见苏星河的处境危殆万分,可是一直站在当地,不肯后退半步。他再也看不过去,

抢上前去,抓住他后心,叫道:“徒死无益,快快让开罢!”便在此时,苏星河正好挥掌向

外推出。他这一掌的力道已是衰微之极,原不想有何功效,只是死战到底,不肯束手待毙而

已,哪知道背心后突然间传来一片浑厚无比的内力,而且家数和他一模一样,这一掌推出,

力道登时不知强了多少倍。只听得呼的一声响,火柱倒卷过去,直烧到了丁春秋身上,余势

未尽,连星宿群弟子也都卷入火柱之中。霎时间锣鼓声呛咚叮当,嘈成一团,铙钹喇叭,随

地乱滚,“星宿派威震中原,我恩师当世无敌”的颂声之中,夹杂着“哎唷,我的妈啊!”

“乖乖不得了,星宿派逃命要紧!”“星宿派能屈能伸,下次再来扬威中原罢”的呼叫声。

丁春秋大吃一惊,其实虚竹的内力加上苏星河的掌风,也未必便胜过了他,只是他已操必胜

之时,正自心旷神怡,洋洋自得,于全无提防之际,突然间遭到反击,不禁仓皇失措。同时

他察觉到对方这一掌中所含内力圆熟老辣,远在师兄苏星河之上,而显然又是本派的功夫,

莫非给自己害死了的师父突然间显灵?是师父的鬼魂来找自己算帐了?他一想到此处,心神

慌乱,内力凝聚不起,火柱卷到了他身上,竟然无力推回,衣衫须发尽皆着火。

群弟子“星宿老仙大势不妙”呼叫声中,丁春秋惶急大叫:“铁头徒儿,快快出手!”

游坦之当即挥掌向火柱推去。只听得嗤嗤嗤声响,火柱遇到他掌风中的奇寒之气,霎时

间火焰熄灭,连青烟也消失得极快,地下仅余几段烧成焦炭的大松木。

丁春秋须眉俱焦,衣服也烧得破破烂烂,狼狈之极,他心中还在害怕师父阴魂显灵,说

什么也不敢在这里逞凶,叫道:“走罢!”一晃身间,身子已在七八丈外。星宿派弟子没命

的跟着逃走,锣鼓喇叭,丢了一地,那篇“恭颂星宿老仙扬威中原赞”并没读完,却已给大

火烧去了一大截,随风飞舞,似在嘲笑星宿老怪如此“扬威中原”。只听得远处传来“啊”

的一声惨叫,一名星宿派弟子飞在半空,摔将下来,就此不动。众人面面相觑,料想星宿老

怪大败之余,老羞成怒,不知哪一个徒弟出言相慰,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给他一掌击毙。

玄难、段延庆、鸠摩智等都以为聋哑老人苏星河施了诱敌的苦肉之计,让丁春秋耗费功

力来烧一群聋哑汉子,然后石破天惊的施以一击,叫他招架不及,铩羽而去。聋哑老人的智

计武功,江湖上向来赫赫有名,适才他与星宿老怪开头一场恶斗,只打得径尺粗细的大松树

一株株翻倒,人人看得惊心动魄,他最后施展神功,将星宿老怪逐走,谁都不以为怪。玄难

道:“苏先生神功渊深,将这老怪逐走,料想他这一场恶斗之后丧魂落魄,再也不敢涉足中

原。先生造福武林,大是不浅。”苏星河一瞥间见到虚竹手指上戴着师父的宝石戒指,方明

其中究竟,心中又悲又喜,眼见群弟子死了十之八九,余下的一二成也已重伤难愈,甚是哀

痛,更记挂愈师父安危,向玄难、慕容复等敷衍了几句,便拉着虚竹的手,道:“小师父,

请你跟我进来。”虚竹眼望玄难,等他示下。玄难道:“苏前辈是武林高人,如有什么吩

咐,你一概遵命便是。”虚竹应道:“是!”跟着苏星河从破洞中走进木屋。苏星河随手移

过一块木板,挡住了破洞。诸人都是江湖上见多识广之士,都知他此举是不欲旁人进去窥

探,自是谁也不会多管闲事。唯一不是“见多识广”的,只有一个段誉。但他这时早又已全

神贯注于王语嫣身上,连苏星河和虚竹进屋也不知道,哪有心情去理会别事?苏星河与虚竹

携手进屋,穿过两处板壁,只见那老人伏在地下,伸手一探,已然逝世。此事他早已料到八

九成,但仍是忍不住悲从中来,跪下磕了几个头,泣道:“师父,师父,你终于舍弟子而去

了!”虚竹心想:“这老人果然是苏老前辈的师父。”苏星河收泪站起,扶起师父的尸身,

倚在板壁上端端正正的坐好,跟着扶住虚竹,让他也是倚壁而坐,和那老人的尸体并肩。虚

竹心下嘀咕:“他叫我和老先生的尸体排排坐,却作什么?难道……难道……要我陪他师父

一块儿死吗?”身上不禁感到一阵凉意,要想站起,却又不敢。

苏星河整一整身上烧烂了的衣衫,突然向虚竹跪倒,磕下头去,说道:“逍遥派不肖弟

子苏星河,拜见本派新任掌门。”这一下只吓得虚竹手足无措,心中只说:“这人可真疯

了!这人可真疯了!”忙跪下磕头还礼,说道:“老前辈行此大礼,可折杀小僧了。”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