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予嘴角勾了勾,似笑似讽刺。指尖凝起一团紫光,他飞快地点上小徒弟的额头,小包昏昏沉沉地叫了一声师尊便软□子。
玄予抱住她。
“带我去看结界破碎处。”他吩咐。
湘寺他累的哭丧着一张脸,颤抖的双腿支撑住身子,越发显得摇摇欲坠,“当初应该让天虞跟你来的。”他耷拉着脑袋半真半假地抱怨。
南水与玄予迎面走来,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小徒弟,南水微微蹙起姣好的眉头。
“陛下。”她行礼。
玄予点头:“带路。”
“是。”南水接着说,“不如把小包给我的侍女送去我那里休息,这样带着她未免有点麻烦,毕竟是个孩子,幽海那边偶尔还有妖物出现。”
玄予垂眉踏上幽海的海面。“带路,孤说话不喜欢说第二遍。”
南水尴尬地说是。
湘寺眯着眼睛,讥讽地笑了一声。南水瞪他,湘寺表情未变,双手拢在袖里,看着前边泛着一层淡淡红光的结界。
幽海结界破碎的地带确实不太平,碎裂的结界伴随着强烈的大风吹得几人衣摆猎猎作响。
“先回去,明日再来。”玄予吩咐。
几人的身影一晃,通通消失在原地。
玄予看出来结界如果想封闭确实不算麻烦,如果现在问题还没有解决,那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他心中已经有数,但是却想让不归那还没有什么经验的两百弟子自己商量着解决这个问题。
???
不归弟子聚集在幽海边,玄予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前进。
他们争先恐后地踏进幽海中,霎时幽海黑色的海面和弟子们黑色的衣服融为一体,只能看到水面涟漪被阳光照耀时候的波痕。
“小包。”玄予附手看着前方,“你也去。”
“是。”小包点点头,也踏进了幽海。
水面被众人踏出来的涟漪散乱,认不出那是属于谁的痕迹。南水皱着眉努力辨认了一会儿,小声感慨说:“小包这孩子脚下的波纹真小。”
湘寺听到苦笑。
何止是小,根本就是毫无痕迹。小小年纪,她的心境竟然根本就平静到毫无涟漪。
“看起来仙骨极佳,也极深呐。”南水继续感慨。她知道魔君陛下的打算,偷偷拿眼看他。
玄予眯着眼睛极浅地笑了一下,黑色的袍子猎猎甩在身后:“又如何?”
南水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玄予抬手制止。
“孤决定的事情没有什么能阻拦。”
“可是,陛下!那是违天命,您知道违天命是什么后果的!”南闻言大声辩驳,遮住了湘寺失望的叹息。
玄予回头看向南水,南水拼尽力气才能与他那双的眼睛对视,她咬着唇,倔强地看着他。玄予松了逼迫的视线,低沉地回答:“违天命又有什么后果,孤是她的师尊,命运多舛那孤替她削平,路途艰险孤就走在她前边,万事自有孤护她周全。如此可还有顾虑?”
“没有。”南水偏过头,不再说话。
湘寺依旧双手拢在袖中,神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什么。南水终于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转身飞向天际。
“您有把握吗?”湘寺看着南水离开的背影,小声问玄予。
玄予平静地说:“十之□。即便已经修炼成百年的仙骨,孤皆有办法,除了——”他顿了顿,不再说一个字。
心思敏锐如湘寺自然知道他在说谁,除了——宁长闲。
湘寺突然想起当年他坐在昆仑池上看到长闲上线涉水采莲的情景,心头突然开始有一种的预感,不知好坏,像是一个冗长的诅咒或者祝福,开始念出第一个音节。
???
越来越靠近结界破碎处,大风也刮得越来越厉害。
洛琴发动小包身边的几个弟子离她远点,颇一副小孩子闹脾气的样子,小包低下头微笑,使用法术赶走洛琴脚下的毒鱼。
结界破碎处像一个洞穴,源源不断的大风从里面吹出,小包皱着眉头看着,意识到不对劲,她环视周围,似乎想寻找什么。
洛琴俨然是弟子间的首领,他指挥着不归弟子盘腿坐下开始使用法术修补结界口。
小包走近结界,小心翼翼地往结界上使用了一点小法术,泥牛入海般毫无消息。小包后退一步:“停下。”
“你说什么?”洛琴反问。
“我说停下。”小包说,“这个结界被人动了手脚。”
洛琴冷哼:“你怎么知道,妖言惑众。”
小包偏过头看着颜色越发浅淡的结界:“一个简单的结界修补怎么会直接将消息传到不归山夕云殿,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就罢了。”
小包说罢。安静立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结界颜色终于淡到即将消失。隐藏在结界后的阴影也因此露出本来面目,那是一众妖精,带头的是一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男人皮肤白皙,眼神似乎能灼伤人。他的头发黑的像缎子沿着他的肩膀一路下滑,似乎比幽海的水还要柔顺。
周围哗然,魔君陛下眼神没起一丝涟漪,似乎一切在预料之中。
小包感觉这个人很眼熟。
那个男人嘴角带着勾魂夺魄的笑容,缓缓的走向小包,脚边的鲜红色袍子拉出一条轻缓的涟漪,似乎步步生莲。
他环视一周,目光停在小包身上。弯下腰与她对视,小包亦温和地看着他的眼睛。
“唔,你像一个人。”他纠结地扭起眉毛,然后抬起一只手拂开眉间纹路,小包这才能从他的注目中松了一口气,她偏过头,却顺着他敞开的衣襟看到一片雪白的皮肤和痕迹清浅的锁骨。
小包蹙眉。
“还真像。”他继续说。
小包问:“谁?”
“哦,她啊,我跟她斗了一辈子,最后她可是和我同归于尽一道殉情了啊。”他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般笑容连连。
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你叫什么?”
那男人用食指挑起小包的下巴:“怎么样,亲叔叔一口,叔叔就告诉你。”
小包苦笑。似乎驾轻就熟般回答:“休要胡闹。”
他悠悠扯出笑容,眼底一片了然。
小包继续问:“你究竟——”
“夭卿!”忐忑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夭卿缓缓回头,抬手打了个招呼,手臂上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肘部。
“哎呀,是你啊,好久不见。”夭卿懒洋洋地答,“呀,你堕仙了,真是可惜。”
湘寺苦涩一笑:“几百年物是人非。”
“发现了。”夭卿摇晃着走在幽海上,脚下一片涟漪荡漾。“喏,那不是长闲她那徒弟吗?当年她可是疼他疼到骨子里,怎么?长闲死后成了孤儿,他就孤苦无依也堕了魔道?”
玄予站在夭卿面前,面无表情。
“退下。”他对身后的不归弟子下令。
夭卿依旧继续说着风凉话:“怎么,入了魔,这样让长闲知道,可是要伤心——”他似乎想到什么开心事情般忍不住噗哧一笑,“话说我还没见过她伤心的表情,真是亏我跟她斗了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