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俩也是好说歹说,总算是愿意搭理我们俩了,一开口也没有第二个要求,就是要出院,要回家,说什么也不要在医院里面呆着了!”
“可是这也不现实啊!”夏青一想到朱学名之前闹脾气时候那个执拗又不讲道理的模样,就立刻能够想象到罗威和齐天华两个人之前面对的情境了,不由的也觉得有些头痛,“朱信厚死了,先不说他们家房子作为案发现场的这件事,就算是同意他回去,他的那个身体状况,谁来负责照顾他的生活?”
“说的就是啊,他刚一提出来那个要求的时候,我和齐天华也是那么说的,但是他根本就不跟我们好好的沟通,就一直闹脾气,把东西凡是能摸到手里去的,就全都往地上乱扔,吓得护工把稍微值钱一点,或者是能够划上了别人划伤了朱学名自己的那种易碎品也都赶紧能藏尽量藏起来,但是也没有什么用,跟他掰饽饽说馅儿的他也听不进去,真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说话说到头疼!”
罗威语气里面的无奈藏都藏不住:“这小子根本不管我们说什么,就说他可以,他之前也没有一直靠别人照顾,上厕所啊,换衣服什么的全都是他自己,没有人帮他,以前是他自己,现在也是他自己,没有什么区别。还说朱信厚死都死了,就算不让他出院,朱信厚也活不过来,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说朱信厚出事了,以前你们父子俩也算是相依为命,不管朱信厚白天晚上怎么忙,最起码他还能够赚钱养活你不是么!最起码他还会往家里面买吃的,给你把饭菜做好了放在那里,你想吃的时候就吃不是么?其余的你倒是可以自己解决了,但是关键的事情怎么办?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开始闹了。”
“你们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很在理,既然占得住理,就不要轻易的妥协让步。”纪渊打断了罗威的叫苦不迭,对他说。
罗威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这个我们也懂,但是真的是架不住朱学名那么个闹法儿啊,医院那边都找我们了,说再这么闹下去,都影响其他病房的患者休息了,对他们的日常工作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更重要的是怕朱学名这么大吵大闹万一再折腾出什么问题来,他们医院可不想跟着一起担责任的。”
“我让你不轻易的妥协让步,不是让你们就由着朱学名自己在那里闹,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所以你们也不需要把朱学名的要求一下子就给否决掉,留一点伏线,让他先把之后怎么解决生活方面的问题拿出一个方案来,然后才能继续讨论这个问题,需不需要帮他联系他外地的阿姨还有外祖父母,如果需要就联系,不需要的话,也得让他拿出一个回去之后怎么解决生计问题的方案。”纪渊说,“先让他自己去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咱们才会跟他进一步的去谈。”
“行,我们试试,其实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要我们先把主动权从朱学名那里拿过来,只不过我来试过了,他真的是太能闹脾气了,搞不定。”罗威哀叹。
纪渊哼了一声,这当然不是针对罗威,而是医院里面正在“大闹天宫”的朱学名:“那你们先试一试,如果实在不行,就等着我们,我和夏青在回去的路上,已经走完了大半程,用不了太久就可以到。”
“行,那我就把你们马上就要回来了这件事告诉朱学名,看看他的态度吧!我觉得我和齐天华的气场还是不够强大,所以得拉老纪你的‘虎皮’用一用!”罗威是一个比较率直性情的人,对于自己和齐天华的震慑力不足的这件事,他可是一点也不避讳,并且不觉得拿纪渊出来吓唬朱学名有什么好没面子的。
纪渊对此没有异议,罗威那边就挂断了电话,估计是去跟朱学名谈判去了。
“这朱学名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夏青叹了一口气,“他执拗这性子闹脾气的时候,真的是很让人头疼,但是想一想他现在的处境,又让人觉得他怪可怜的,爹妈都不在了,其他的亲戚对他一直亲情比较淡漠,关系也疏远,好不容易有个跟他妈妈最亲近的舅舅出狱了呢,这个舅舅还根本就不喜欢他,并且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还不能保证,更何况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外甥!
我觉得这事儿还真的是有点让人头痛,朱学名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肢体伤残,完全没有生活能力,就算是真正肢体残疾的成年残疾人,只要还具备一定程度的生活能力,都是鼓励自力更生的,更何况朱学名他属于癔症性瘫痪,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哪一条法律会强行给他指定一位抚养人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
所以朱学名现在的情况是,他不出院的话,住在医院里虽然暂时有护工照顾着,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出院回家的话,一下子他生活方面的困难要怎么样去处理也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毕竟之前这么多年的一种生活模式,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维持着一种平衡的状态,一下子被打破了……”
“这就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事了,难道手头的事情还不够你费脑子的么?”纪渊倒是没有夏青担心的这么多,他对于朱学名的处境似乎并不是特别的担忧,“你当初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力,克服心理障碍让自己的眼睛重见光明,为什么朱学名就这么多年都做不到?说明他并没有试图去逼自己一把,虽然现在的处境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或许也是一个契机。”
夏青没想到纪渊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有一点愣神儿,扭头看了纪渊好一会儿,把纪渊都看得有些不大自在了,才抿嘴露出了微笑。
“你说的对,在困境当中站起来,比身边有多少人照顾更重要。”她对纪渊点点头,这方面来说,她还真的是相当有发言权的。
过了一会儿,纪渊和夏青都快要下高速的时候,罗威的电话才又打回来。
“还行还行,好说歹说,能跟我们稍微谈一谈了。”从口气上听起来,罗威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总算不是一直闹,能稍微理智的跟我们有问有答案一下了。他跟我们说,他可以自己解决上厕所的问题,以前他爸活着那会儿也没空管过他这些,吃的东西他可以打电话叫外卖,他坐轮椅到门口,或者干脆爬去门口拿都行,或者叫邻居帮忙买回来一些方便面之类的半成品放大门口。
朱学名说他以前家里很多事都是靠爬着去的,所以虽然腿不能动,但是胳膊还是比较有力气,应付简单的日常生活可以,遇到什么困难,就求助邻居,邻居应该不会不帮忙,毕竟他们爷俩儿在那一片也算有基础了。
后来齐天华问了他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说就算是他可以解决那些事情,那叫外卖也好,让邻居帮忙买半成品也好,都是需要花钱的,他的钱从哪里来?
他这么一问,朱学名直接就哭出来了,一边哭一边说,他爸死的突然,但是家里头应该还有一点存款,之前他爸存着,不知道是要给他去会诊腿,还是干嘛的,反正他知道有点存款的,他没有什么花销,那些存款帮他顶一阵子还不算难,他现在就想先这么着,把这一段坚持坚持,熬过去,等他恢复好了之后,再考虑怎么解决生计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