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进门,满身的疲惫。看样子是整夜都没睡。
沫蝉惭愧,赶紧扯住妈妈的手,将妈拽到床边来。她还如小孩子一样,躺下来,枕着母亲的膝头,“妈,对不起……”
对不起,明知道您昨天会整天担心,可是我晚上还没有回来,并且将自己交付给了小邪——
对不起,我来不及向您禀明一切,便自作主张将自己未来的人生做了决定。
可是许多事情也许都来不及再多犹豫,我也许只有这样最后一晚的机会,所以我要在我自己还清醒、还能把握住自己的时候,做出这个最重要的选择。
秦雅摸着女儿的头发,“沫蝉,你长大了。老话儿说:女大不中留,再留结冤仇。所以你有自己的主张,妈都理解。”
秦雅叹了口气,“从你暑假回来,你就像是变了个人。从前你也是个坚强的孩子,但是也没少了自己躲进房间里去哭。可是你这回回来之后,虽然有时候也能看出你在难过,可是你眼睛里多了闪亮的光芒,让我相信,就算有天大的困难,你也能熬过去。”
“我想,这也许就是证明你长大了吧。再不用躲在爸妈的羽翼底下当小小的雏鸟,你终于可以独自飞向天空。即便天上有风也有雨,你却也都有能力独自面对了。”
沫蝉深深点头,“是的,妈。我长大了。虽然在您面前,我永远都是您的孩子,可是我已经有能力保护我自己,请您放心。”
秦雅点头,“加了一晚上的班,白天还用上班么?”
沫蝉想到与乔治的约定,便垂下头去,“还要的。”
秦雅起身,“那好。趁着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妈去给你准备早餐。”
“谢谢妈。”
沫蝉抱歉地望着母亲的背影。其实真的想知道,当年妈是如何爱上爸的;而爸对青岩的事情又曾经对妈说过多少,妈当初又是如何消化那些事情的……
想跟妈好好聊聊,但是总拿捏不好这个分寸。只能等爸回来,再寻找机会跟爸妈将这件事摊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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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乔治约好了在江宁医院见面。
两天的时间,沫蝉心里想了许多。包括乔治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见面。
乔治只说了九点在江宁医院见,却并没有具体说是在几楼、具体哪里见面。沫蝉明白这是乔治故意给她设下的一道题目,看她有没有能力破解。
沫蝉立在一楼大厅,抬头望挑空的中央天井,略微思索便上了楼。
医院顶楼是办公区,闲人免进的。这个时间尽管整个医院已经忙碌起来,可是这里却依旧保持着远离尘嚣一般的宁静。
沫蝉立在这里,静静等候乔治。相信,她猜的并没有错。
乔治还没来,沫蝉犹豫了下,还是掏出手机打给莫言。超过24小时没跟他联系,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昨夜的一切证明了她还是处.女,就说明莫言没有伤害到她。
是她错怪了他,她很愧疚。
莫言的号码打通,却迟迟没接听。沫蝉却忽地将手机从耳边扯开,小心倾听周遭的回声。
医院很嘈杂,煌煌的声响不断从楼下传上来;可是顶楼闹中取静,便在那片嘈杂中仿佛响起一线电.话铃声来。
那铃声是莎拉布莱曼版的《歌剧魅影》。那是她跟莫言一起在家看电视,看见电视上重播《我和你》,沫蝉跟莫言说过喜欢莎拉布莱曼,顺道将莎拉布莱曼与韦伯的故事讲给莫言听。
沫蝉记得自己当时说过,即便莎拉布莱曼和韦伯早已离婚,但是当年韦伯为她度身打造的这歌剧依旧在,其中那么多经典歌曲几百年后也依旧还会传唱——沫蝉说,这也是爱情永存的方式吧。
也许从这个层面来说,爱情是超越婚姻与拥有的,能永远不朽。
那天之后,她就发现莫言悄悄儿地将他的手机铃声给换成了《歌剧魅影》。
——可是此时,这铃声怎么会回响在这里!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的光晕里,缓缓走出几个颀长的身影。为首那人的灰色长款外套,衣袂随着步履而飘舞起来,像是灰色无生命的蝶,扑扑簌簌搅冷阳光。
乔治一马当先走到沫蝉面前,金碧色的眸子滑过沫蝉的手机,再落到沫蝉面上,便绅士风度地笑,“让你久等了,我尊贵的客人。只是你为何这样满面的忧伤?”
乔治再自然不过地握住沫蝉的手腕,“来,都说给我听听。我一定有办法帮你解决。”
“因为,你的身子里流淌着我的血,我便是你的尊长,而你就是我的孩子。我创造了你,我们便以血相依。我们听从彼此的召唤,即便人海茫茫,我们也能透过血的维系找到彼此。”
乔治碧色的目光温柔地绕着沫蝉面颊,“我们是比情人更彼此依恋,比至亲更生死相依的。所以,你只能相信我、服从我、依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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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的风度的确不错,甚至他那张仿佛嵌着祖母绿的脸庞也非常英俊,除了过于苍白之外……可是沫蝉却压根儿就没有听进去他在说什么,甚至浑不在意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目光只投在乔治背后,那几个缓缓跟随而来的身影。
其中那三个,她认得,曾经在影视城的古堡里见过。她真正如遭雷击一般盯着的人,是落在最后的黑衣男子身上。
她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眼睛出现了幻觉。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再去看——视野里却依旧还是那张容颜。
沫蝉什么都没说,只沉痛地垂下头,亲手将手机按灭。
随着她挂断手机,一直空荡忧伤回荡在走廊里的《歌剧魅影》便也戛然而止。
身畔的空间里,凝成一股巨大的静默,忽地奔袭而来,包绕周身。
乔治极感兴趣地凝望沫蝉面上的神色,挑起薄薄的嘴唇,高贵却又疏离地微笑,“哦,让我来介绍我们的新朋友——莫言先,东方青岩狼族的亲王殿下。”
乔治就像一个歌剧演员,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在欧洲的历史上,曾经有过法力强大的血族长辈将狼人也转化成血族的经历……嗯,我辈却鲜少再有这样的荣耀。”
乔治转头望沫蝉,“不过今天,我却竟然有幸也亲眼见证了这样的奇迹!”
乔治望向沫蝉的目光那么热切,那么多情,简直像是刚刚陷入爱河的小男孩儿在崇拜地望着自己的梦中情人,“而那个帮我完成了这个盛举的人,竟然就是你!我尊贵的沫蝉,天,你真是我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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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乔治的面,沫蝉尽量掩掉自己任何的神色。因为神色会泄露心境,她不想被乔治看破。
她学会冷静地倾听,不着痕迹地独立思考。
最初看见莫言的震惊过后,乔治的话给了沫蝉答案: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莫言又怎么会出现在乔治的队伍里。
——定然是她那夜咬了莫言,也将莫言初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