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了明光的穴道,没好气道:“你要去便去,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一个不杀生的和尚阻止一群杀人如麻的杀手,呵,不自量力。
穆九直接从夏侯堇的衣服上切下一根布条给他把伤口扎住,抬手的时候,满手黑血:“剑上有毒。”
夏侯堇疼得扯了扯脸皮:“邪教的人,连头发丝儿都是毒,剑上有毒也不奇怪。”
穆九看着他的脸,夏侯堇咧嘴一笑,看着就特傻。
“......”不是很想搭理这个什么六皇子,但......
一颗药丸被塞进嘴里,六皇子一下子给咽下去,吓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穆九开门出去,夏侯堇看向萧君夙:“你还好吧?”
萧君夙站在门边的阴影处,一动不动仿佛门神,可他身上不断加重的血腥味却清楚的昭示着他伤得不轻。
没得到萧君夙的回答,夏侯堇探头看向外面,触目所及,刀光剑影,血影腥分。
邪教的人可不管这里是不是佛门,准备再次来一波毒箭,漫天箭雨还带了火光,似是要将这里的人活活烧死,眼看着箭雨就要落下,忽而一道梵音从天际降落。
“阿弥陀佛。”
一圈金黄色的气浪向四边荡漾开去,本该落下的箭雨在空中停滞一瞬,下一刻骤然往来时的方向倒退,竟是直接将暗处几个弓箭手手中的弓击碎。
身披袈裟的了缘大师落在佛堂的屋顶:“阿弥陀佛,恩怨自了,命数有定,这二位施主命不该绝,你们又何必扰了佛门清净,滥造杀孽,散了吧。”
了缘大师的话说得很慢,可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浓厚的内力和佛法,一个字一个字都压在了心头。
金黄色的内息外放,这分明已臻化境,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杀手停下了攻击,停顿片刻之后,尽数后退。
夏侯堇直接滑到地上,抹了把汗,劫后余生的庆幸:“要是这了缘大师早点儿出手就好了。”
萧君夙没有搭理他,摆了摆手,门口的南风立刻会意,没有去追,而是招呼着人快速将地上的尸体拖走,鲜血也用布吸走,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熟手了。
了缘大师看见了,微微合上眼眸,这些是非恩怨并非他一句‘我佛慈悲’或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能度化的,他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哪怕不少人奉他为圣僧,可他却从未觉得自己能成佛。
了缘大师缓缓落地,悲悯的看着一地的尸体:“阿弥陀佛。”
穆九看着已经打坐开始念往生咒的明光,轻叹口气,顽固不化的小和尚就不可爱了。
事情看来已经告一个段落,穆九带着小青鱼准备离开,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穆九挑了挑眉:“阁下有事?”
萧君夙面色微微失了血色,却依旧站立如松竹,那冷峻的面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钉子一般盯着她,穆九以为他想打她,可最后却一言未发,转身向了缘大师行了一礼,然后走了。
穆九看着他走过的地方,一地斑驳,看起来伤得不轻。
穆九跟小青鱼合力把穆怜心送回去,本想回自己住的地方了,却在半道遇见了了缘大师。
“阿弥陀佛。”
穆九挑眉:“老和尚,你又去救人了?”
了缘大师莞尔:“小友直觉倒是挺准的,老衲云游之时,曾受过定北侯一个恩惠,眼下他受伤中毒危在旦夕,便给他一颗丹药。”
穆九医术一般,却对制药特别有兴趣,而经过她手的丹药无不是奇珍灵药炼制,尤其是给了缘大师的,几乎颗颗都是稀有珍品,可惜都没用在他身上,全都拿去救人了。
穆九无奈的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反正那药是给他的,他怎么处理是他的事儿。
了缘大师看着穆九的背影走远,笑意微深,他游历天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好的坏的,邪恶善良,比比皆是,可独独穆九是他最特别也最牵挂的。
有着注定血雨腥风的命格,却偏偏又是难得的至善之魂。
佛的眼里众生平等,可他只是个和尚,到底也有那么点儿私心,她制的药,他为她救助遇难者,万千功德出自她手,希望日后能为她减轻些劫难。
第三十五章 踹下去了
萧君夙的人很麻利的把尸体和血都处理了,南山寺一共三十多个僧人,此刻全部聚在一起诵往生咒为死者超度。
檀香燃烧,香味缭绕掩盖了血腥味,那肃杀之气也在梵音之中渐渐消失。
然而发生过的并不是覆盖了就能消失,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穆九本想抄佛经的,突然摸到老和尚给的阴雷木,干脆拿了刀子爬上房顶削木头去了。
对面就是佛堂,僧人一次点了上千盏灯,一片灯火通明。
阴雷木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穆九准备弄一支木簪,其余的做成小木牌,不过这木头极为坚硬,她刮来挂去也削不走多少皮儿,很是耗费功夫,用来消磨时间倒是不错。
阴雷木镇魂,穆九拿着削了一会儿,那满心因为见到鲜血的烦躁竟然渐渐的淡去,最后专心的削着木头入神,以至于自己身旁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没注意到。
等她终于停下手,脖子都疼了,而天际已经开始泛白光,她竟然坐到了天亮。
刚要起身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转头看去,那一身漆黑却华丽的锦服,抬眼对上萧君夙冷峻的面容:“侯爷阁下,咱们不是说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吗?你能别往我这儿凑吗?遇见你就没有好事儿。”
她觉得自己老是走霉运,一定是因为遇见他这个煞星还没宰了他。
“并非故意来寻你,如何算是违约?”
“狡辩。”之前的事情可以偷换概念,可现在站在她旁边,这可跟之前说的不一样。
萧君夙淡淡看着她,冷风拂袖:“这屋顶是你的?”
言外之意,大路朝天,谁都可以走,屋顶也是大家都可以站。
晨光在天际渐渐冒头,萧君夙淡淡道:“穆青林虽然只是文官,可穆家也是百年大族,历经两个朝代,若是他知道有人冒用他女儿的身份,你说他会如何?”
穆九嗤笑:“谁跟你说我不是穆家的女儿?”
“直觉。”
“呵,原来堂堂定北侯是靠直觉判断一件事情,长见识了。”
“证据会有的。”萧君夙看着穆九,目光幽深冷沉:“你信不信不重要,只要穆青林信了就行。”
穆九歪头:“这是威胁我?”
“不过说个事实罢了。”
一副坐等看她倒霉的姿态,穆九后牙槽痒痒,这人怎么这么欠呢?
看着萧君夙一身霸气准备离开的样子,穆九身体比脑袋先一步行动,一脚踹了过去。
“呃......”居然踹中了。
眼看着萧君夙直直朝地上落下去,虽然在眼看就要四脚朝天的时候堪堪站住,但那姿势不免慌忙狼狈,穆九这才想起萧君夙好像受伤来着,莫名有那么丢丢欺负受伤人士的负罪感,因此没敢看萧君夙的黑脸,麻溜的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