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姐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以死谢罪!”
夏侯玟沁摇了摇头,“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遇着台阶也不知道迈,硬生生被绊了一个趔趄。
颜凌霄咬了咬牙,毅然策马又要往渔阳而去。但到了城门口,却见城门紧闭,守城将士不放他出城,说是陛下的旨意。接连去到其它几个城门处,也都是这番说辞。最后,他决定硬闯,有将领道:“颜副将还是速回将军府吧,如果颜副将不听劝的话,末将只好将将军收押了。”
难道又是姐姐让陛下这么做的么?颜凌霄不解,可是横冲直撞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只得讪讪地回府,坐等那个或许好或许不好的消息的到来。
决战前夜,颜凌曦及部下,正在进行最后的紧密布置。这时门外有士兵来报,说是御史大夫庄烨庄大人到了。
随后庄烨进到帐内,互相见了礼,颜凌曦问:“庄大人怎么来了?”
庄烨微微一笑,“陛下命我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陛下?”
“正是。陛下有一些话,要庄某单独说给将军听。”
颜凌曦随即对属下道:“明日就按计划行事,众位都早些歇息,五更便集合出发。”
待到众人退去,庄烨才说道:“庄某有一计,不知将军是否想听?”
“哦?大人有何破敌良策?”
庄烨笑了笑,摆摆手道:“非是破敌良策,而是救将军之策。”
乍一听时,颜凌曦的思绪有些混乱,随即道:“愿闻其详。”
……
“这是陛下的意思。”庄烨道。
颜凌曦更加震惊了。夏侯南烈不是要她死么?为何又突然派了庄烨来救她?
“将军可信我?”
颜凌曦轻轻点了点头,“一切,有劳庄大人了。”
横竖不过一死,或许,真的有生还的机会也说不定?
如果可以活下去,谁又愿意去死呢?
庄烨又道:“我们现在犹如一条绳上的蚂蚱,将军的事,我必当竭尽全力。”
庄烨手里没有兵权,他一介文官,又知道陛下那么多秘密,为陛下打江山的功臣陛下都容不下,何况一个文官呢?只有保住颜家,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这样陛下在动自己的时候也会先考虑颜家的实力。他也不过是在为自己算计,庆幸的是,妹妹是真的心仪颜凌霄。
颜凌曦这才恍然,笑着点了点头。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每个人,都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
这一战,对魏国、对颜凌曦,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战争持续了一天一夜,仍不见分晓。第二日清晨,燕军果然有些招架不住了,面对魏国的铁骑,燕国的骑兵很快败下阵来,只得退守城里。
燕国皇宫里早就乱了套,燕王凄然地伏在龙椅之上,殿外脚步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他笑:“夏侯南烈,你没有一天不想着我大燕,今日,你终究是如愿了……”
魏国兵将杀进殿来,燕王抽出宝剑,自刎于殿前。
燕都城破之日,面对敌人的垂死挣扎,面对飞射而来的箭雨,颜凌曦疏于闪躲,有箭正中手臂,她顺势倒下。
回到兵营就医,原来那箭居然是淬了毒的。
开元二十年腊月廿九,燕国覆亡。御史大夫庄烨上书魏皇:大将军颜凌晨战死。并昭告全军。一时上下哭成一片,悲恸不已。
第六十七章
很快,消息传遍了整个大梁,颜家收到消息后,颜母又险些晕死过去。当日,颜凌霄哭得最惨,他下意识地认为,如果他跟在姐姐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夏侯玟沁不信,早前颜凌曦背部受伤失踪,也平安归来了,也许这次也只是误传呢?只是手臂中了箭,怎么会死?
来人只得解释道:箭上有毒,前方无法及时配制出解药……而且将军的状况,是庄大人亲眼所见,亲口所述。
怎么,会这样?夏侯玟沁终是经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缘何要叫她屡次承受这伤痛?
夜里,颜凌霄来到夏侯玟沁面前,从袖中掏出匕首递给她,“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但求一死以谢罪,求嫂嫂动手吧。”
夏侯玟沁怔了怔,却是丢掉匕首,转而抬手打了他一耳光。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她……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从来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家……你要我杀你泄愤,是要叫她恨我吗?凌霄你太不懂事了!想想当年,她在你这个年纪,她是怎么做的?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下去?”
这话如当头棒喝,颜凌霄怅然清醒,“嫂嫂教训得是。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擦干了眼泪,缓缓起身,又拜了一拜才大步走出门去。
夏侯玟沁从收到消息以来,一直忍着不哭,凌曦曾说过再不会让我为她掉眼泪,可是,她又骗了我……
开元二十一年正月初十,夜。
大梁城颜将军府,正门挂着两盏素白的灯笼,与街上的大红喜庆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传说颜大将军的遗体还在运送途中,颜家自此由颜将军的弟弟颜凌霄主事,操办丧事、接待亲友,自是不在话下,一切,井然有序。
月儿轻轻阖上颜母的房门,端着已经冷掉的汤药无奈叹口气。自打将军出事,夫人就卧床不起了,也不肯吃药,大夫说,这是心病。可怜的夫人……可怜的颜将军……哦,不,应该是可怜的颜小姐。她也已经知道了颜凌曦的真实身份。
月儿只顾低头看脚下,幽然又叹一声,颜小姐多次险境逃生,没想到,最后还是……抹了抹眼泪,一会儿还要去服侍公主安寝,可不能叫公主见了她这模样,又要惹公主哭了。
抬头望向当空的明月,用力深呼吸着。惨白的月光照在院墙上,只一眨眼的工夫,好似有什么白色的事物一闪而过。
月儿迟疑了一下,朝前走了几步,突见月下站着一白衣女子,她只见一个背影,便问,“谁在那?”
那人一转身,月儿惊得扔掉了手上的瓷盅,瓷器破裂,药汁洒了一地。
月儿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人是鬼?”
来人怕她又要大喊大叫,只得捂住她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接触到月儿的那只手,是有温度的。月儿轻轻挣脱束缚,小声问:“是将军?”
颜凌曦笑笑,“还能是谁?”
“你没死?”月儿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却又及时地捂住了嘴巴。幸好夜里后院没什么人走动。
“我当然没死!”
月儿这才露出笑容,抚了抚胸口道:“太好了……这下公主有救了……”
颜凌曦心下一凛,“她在哪儿?”
“应该是在房里。”
“好吧,你先去忙你的,关于我的事,不要声张。”
月儿点点头,蹲下身去收拾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