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听完沉默了片刻,说。“不,他不需要时间 ,否则也不至于十年了还没想明白。”
“…”
身为局中人,该走的弯路一步都少不了,魏强也算过来人,见他挺固执,就不再继续劝什么,从茶水台下的抽屉里取了张纸放在他面前。“这是他的排班表。”
沈郁抬眸看向他,以示不解。
魏强说。“以后不要在工作时间找他闹,你身份特殊,大庭广众的出点什么状况,你麻烦,他也难堪。”
沈郁低头看着那张表沉默片刻,随后拿起来说了句“谢谢”,起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去送外卖的人一直都没有回来,沈郁在车里坐着等了很久之后,决定先回邢延租的房子。
邢延租住的房子距离配货站不远,在一条偏僻的胡同背面,一间矮矮的小屋,没有院子,门前正对一个废弃公园的角落,都是枯树和荒草。
门前的小路很窄,沈郁的车开不进去,只能步行,前两天刚下过雨,路面坑坑洼洼的稍不注意就是一脚泥。
之前和邢延之间保持距离的平衡没打破,沈郁虽然知道他住这儿,但从没进来过,现在因为挨了一脚成为了债主,他砸人家锁都砸的理直气壮了。
打开小屋的门,里面有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个小桌子和两个小板凳,整间屋子一眼看到底。
沈郁环视四周,注意到衣柜旁的角落里放着一瓶洗衣液,青柠薄荷味道。
他盯着那瓶洗衣液上的海报愣了会儿神,随后走过去打开衣柜,把里面挂着的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都拿出来分别闻了闻。
再次愣神片刻后,他坐床上往后一躺,先是笑了一声,紧接着把手臂往额前一搭,挡住了眼睛。
邢延是傍晚回来的,可能是在外面看到了沈郁的车,进屋看到床上躺了个人也没意外,把提回来的饭菜往小桌上一放,直接无视他去打水洗脸。
在拿脸盆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下意识的看了沈郁一眼,同时,迅速的把那瓶洗衣液给塞到了床底下看不见的位置。
等他洗完脸回来,沈郁的装睡也告一段落,睁开眼睛看着他,明明面无表情,但语气听起来愣像是带着笑。“你衣服的味道挺好闻的。”
邢延听后脚步很明显顿了顿,随后只当作没听见,在小桌前坐下来,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他的饭是两个馒头,一个素菜,干干巴巴的看上去就很没有食欲,不过他似乎习惯了,看起来居然也吃的很香。
沈郁躺那盯着他看了会儿,起身下床,走到他对面坐下,歪着脑袋凑了过去。
说起来,沈郁性格虽然凶悍,但长了一张很精致的脸,五官很立体,皮肤也很白净,还留了长头发,白天头发扎起来显得很酷,现在头发散落下来,看上去又有些魅,甚至都可以用“漂亮”二字来形容。
他本人向来也很放得开,小的时候就总爱不经允许就自行动手动脚,以至于他就这么忽然凑上来,跟要干什么似的,邢延直接吓一跳,愣住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后躲了躲。
看这反应,沈郁先是轻轻扯了下嘴角,片刻后退回去,哼了一声。“我也饿了。”
邢延没理他。
沈郁又说:“欠着我两千万呢。”
邢延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把另一个馒头扔给了他。
俩大老爷们,一个馒头是不可能填饱肚子的,不过俩人非常默契的谁也没支声,吃完之后,邢延去给去扔了垃圾,洗了两件衣服,扫了扫屋门前的地,又去擦了电瓶车…没事找事的忙活了很久很久,沈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大概知道撵也撵不走,邢延就干脆连口都没开,洗漱完之后直接上床睡觉,继续权当他不存在。
当然,沈郁也没闲着,邢延瞎忙活的时间里,他下单了被褥枕头隔凉垫等一堆东西,等配送到之后,非常不客气的直接在邢延的屋里打起了地铺。
而地铺打好后他刚准备躺下去,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是他的经纪人,接通之后根本都没有给他出声的机会,上来就是一顿骂。
“沈郁!你疯了吧!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工作你说不干就不干!你知道工作室的伙伴们为了帮你拿到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你对得起……”
啪。
没等那边骂完,沈郁又迅速挂了电话。
这条胡同本就偏僻,背面又只这么一间房子,没有邻居,面对荒地,白天都特别安静,更别说关起门来的夜里。
沈郁的经纪人又是个性格很泼辣的女人,脾气暴,嗓门大,即便是通过电话,也还是给人一种连房顶都要被她的声音给掀翻了的感觉。
邢延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如此,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邢延轻轻吐了口气,总算主动开口说了话。“回去吧,跟我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沈郁听后站那看了他片刻,拉着脸去关了灯,回来蹬掉鞋子,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学他装作没听见。
关了灯的屋子里到处漆黑一片,只有窗户透进来的一点亮光,正好打在沈郁的脸上。
邢延脸侧过去看向他,片刻的沉默之后,说。“沈郁,到目前为止,我对自己做的任何事都没有后悔过,你不要逼我后悔。”
只见听了这话,沈郁身体很明显的僵了下。
那一瞬间,邢延几乎是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初冬时节昼夜温差很大,往往白天越是天气晴好,夜里就越爱刮风,一阵一阵的,吹得窗户上贴的旧报纸呼呼的响。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沈郁问他:“邢延,说实话,你怨过我吗,或者,恨我吗?”
邢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闭上眼睛轻轻吐了口气。“你应该很清楚,以我们之间现在的关系,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我不同意!”
沈郁突然就变得激动了起来,他翻了个身从地上爬起来,愤怒的盯着邢延。“我不管你怎么想,有什么顾虑,‘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都不会反悔’,这是当初你答应我时亲口说的,你必须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别自欺欺人了。”邢延说。“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管!”
沈郁又愤怒的吼了一声,继续盯着邢延:“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当初要在一起,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现在要分手,你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只要我不点头,你就永远还是我男朋友!”
邢延没再说话。
如是,恶狠狠的眼神已经不足以用来表达情绪似的,沈郁又忽然站起来,走到床边俯身下去,一把掐住了邢延的下巴
屋里黑漆漆的,其实什么都看不清,但被掐住的瞬间猛地睁开眼睛对上沈郁的目光之后,邢延就像是能从他眼神里读懂什么似的,不等他有什么动作,立刻一把扯开他的手,起身下床拽着他一路到门口,开门直接就把他给扔了出去。
紧接着,他又回屋里把地上的铺盖卷了卷,连同沈郁的外套和鞋子,一股脑儿的也给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