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头也不回的迈出屋子,留下潇洒的背影。
小白正焦急的站在黑珍珠旁,见他满脸不快地走来,连忙迎上来,问道:“我娘跟你说什么了?”
任忌拉着小白,轻声道:“一会儿再与你说,先回客栈。”
小白理解的没有追问,回头冲着站在屋外的母亲道:“娘,我今晚上不回来了,明天一早我便回来!”
任忌心事重重的带小白回到阿婆好阿沁的客栈,开了一间屋子,任忌冲向床榻,累的整个人瘫在上面。
小白心疼地坐在床边,替他解开了外披,柔声道:“累了就睡会儿吧。”
任忌坐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小白,许久,下定决心,道:“你母亲说……我的身份太低,配不上你,让我不要再与你来往。”
小白五雷轰顶,呆呆地不知作何反应,很久才颤抖得开口道:“她……真是这样想的?”
任忌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
小白突然仰起脸看着任忌,明媚地笑着道:“那便我不听她的就是了,反正,我不能离开你,入翰林后我一定努力做大官,这样娘也能满足了。”
任忌深情地望着那一双含着春水般明亮的眸子,心中一动。
小白宁可违拗母亲的意思,也不愿与他分开。
任忌轻笑一声,揉着小白头发,道:“我知道你其实也不愿再违拗母亲,所以我们要想个办法。”
小白道:“什么办法?”
任忌回道:“朝廷入秋后便要招兵,我若是参军,便能立功换赏,提升权位,如此便符合你母亲的要求,是个万全之策,只是这个方法要离开你至少五年,我真是不想用。”
这个方法是刚才回客栈的路上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不愿意入仕为官,那样一来,自己离家三年就变得没有有点意义了,又回到原点,思来想去,他更愿意去军队,以自己的武功和头脑,还真是不愁挣不到军功,就是会苦点而已,不过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他当然不怕。
小白的目光暗下来,失落地道:“不要。”
任忌轻轻笑起来,揽过委屈的小白,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道:“好啦,傻小白,你一入翰林,就算是我陪你北上,吴巍也不会允许他的徒弟和市井小民来往,我们一样无法见面,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小白眼泪汪汪,鼻翼颤抖,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任忌把他放入怀中,轻轻安慰着,道:“好啦,别难过了,今夜是我们最后一晚,可别这么伤感的度过啊。”
小白点点头,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强忍泪水。
任忌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片心碎的湿热。
第17章
吴巍按照约定,接走了小白。
任忌心里空落落的,二人昨晚约定五年后的今日再回临水郡青石桥下相见。
这漫长的五年,便只能在无尽的思念中度过。
每年入秋以后,衙门才会张榜招兵,现在离入秋还有两个月左右,任忌想刚在入伍前,回已经阔别三年的家看看。
快马加鞭,一个月左右就赶回了京城。
快四年没有回来,此处繁华依旧。京城乃是国都,更是天子脚下,寸土寸金的地方,在这里能够有一套私家府邸,便是位高权重的最好证明。
任家辅佐殇朝开国国君征战南北三十载,是当仁不让的开国第一功臣,被任家后辈尊为老祖宗。
老祖宗立下的任家的家训:忠君报国,修身自洁,为人坦荡,勤勉思学。
以上四点,犯一条,则族谱除名,永世不得再以任字为姓,不得再踏入祖宗祠堂半步。
因此任家后代清高孤直,不恋财权,恪守本分,从来不参与党羽纷争来谋求财富和地位,更不会私下受贿,徇私舞弊,正是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君子之风,让任家在历代政治浮沉中得以保全下来,直至今日,殇朝立国二百年,任家的后代依然坐在御史大夫的位子上,兢兢业业的辅佐着每一代殇王。
任家有本家与外家之分,一直继承御史大夫位的那一脉,便称为本家,外家乃是旁系。任家从来只会在本家嫡出的儿子中找一位继承家业,担任家主,剩下的同辈,不论是本家外家,都要自行出去谋求生路,绝对不能赖在家族中,挥霍祖上基业,坐吃山空。
任忌与他哥哥任无双都是本家嫡出,这届任家家主本应该在二人之中挑一个,可是任忌不愿意一辈子被束缚在这家族和官位上,又自认为哥哥比他更适合担任家主,于是在十四岁的年纪便退出族长之争,把这全部重担留给哥哥。
从立国之初,开国国君便在皇城边最为繁华之地,赏给任家一大片土地以建造府邸,从此,任家便世代居住此地。
原本土地之大,够整个家族聚居,后来家族日益繁衍壮大,京城的土地不再够所有族人居住,便实行本家外家分开,除了本家嫡系的儿子外,其余都不可以再居住在京城任府,只能自己买地建宅。
任忌虽然退出了族长之争,却依然是本家嫡系的子孙,可以不必自寻住所,依旧与哥哥还有母亲住在这京城任府中。
任府府名叫“云起阁”,是老祖宗留下的。
任忌一路轻车熟路,走过小时候熟悉的街道,从任家角门翻墙而入。
世人皆说任二公子最为神秘莫测,十四岁宣布退出族长之争便无人再见过,时至今日,也从没以此身份活动过。甚至就连这传说中的任二公子是不是还活着,都有人争论不休。
不过京城的少女们,大多坚信不疑他还活着,任家家主已经订婚,而这身份显赫又至今未娶的任二公子成了她们大多数人的梦中情人。
不过,此是后话,任忌常年离京在外,是毫不知情的。
任忌怕被人认出来,哪怕是自己家也得翻墙进去,自己也哭笑不得。
任忌进了府,便不再躲躲藏藏,光明正大的在园子里走着,直奔母亲的住处“法空观”,母亲虔诚的信仰佛教,万法皆空,于是住所的匾额便起自梵文佛语——法空。
一路上来往仆人认出了他,一个个惊喜地喊着二少爷,奔走相告,对任忌嘘寒问暖。任家府中仆人与主子关系都好,任忌又素来平易近人,因此府中上下的家仆都喜欢他,三年多没见,当初矮小稚嫩的二少爷已经长成高大俊郎的少年,几个府中老人竟欣慰的泪眼婆娑。
等他到了法空观,早有丫鬟通知了任母,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极目远望,四处寻找着日思夜想的小儿子。
任忌远远看见母亲,招了招手,道:“娘!”飞快的跑过去,在老太太面前直直的跪下,磕了个响头,笑着道:“娘,儿子回来了。”
任母赶紧把儿子扶起来,拉在怀里怎么看都不够。
“你也真是的,出去这么久真是一点儿也不惦记你娘和你哥。你看看,我儿子长大了,也长高了,壮实倒是真的,怎么这么瘦,是不是在外面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