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近来也没发生什么会让姜宣失望或不快的事。
……难道正是因为太平顺,没新鲜,姜宣才不喜欢?
是了,他一直说他古板,跟古板的人长久相处,自然会厌倦。
短短数息,季恪在脑海里天人交战,想过了千万种情景。
姜宣则只担心于糟糕要被发现了一旦被发现季恪就会很没面子所以绝不能被发现,故而当机立断,站起来一猫腰,从季恪身边“嗖”地溜走。
季恪:………
逃避。
如此明晃晃地不愿与他待在一处,他的心简直要碎了。
当日处理公务时见了谢宁,检查功课时见了小山儿。
他数次动念,想让他们帮忙试探,然而终究作罢。
二人私事,理应自己解决。
夜里就寝时,季恪没有再主动求欢——倘若姜宣真地厌倦了他,却要因为善良和面子与他欢好,那也太悲惨了。
他不能让姜宣悲惨。
便自己承受这悲惨,默默地闭上眼睛装睡。
原本已经准备好了的姜宣:?
虽说之前也不是天天都做那事,但是睡前季恪总会询问他想不想要不要,今天竟然一句话不说就睡了?
怎么回事?公务太累太难办?也没听他提起啊。
而且关键是,他正打算尝试一下在做那事的时候瞅准时机取那个呢!
只好等明天了。
结果第二天亦如前一天。
姜宣:???
只好再等明天。
不料第三天还是一样!
这下姜宣也意识到了,季恪不对劲!
记得最当初季恪一直不与他洞房,是因为没想明白究竟爱他还是爱白玉弓,那现在……
不会吧?
他明明很爱自己啊,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付出一切,而且爱了那么多年,百折不挠毫无怨言!怎么可能突然就……
等等,难道!从前爱得那么久那么深是因为没得手,而今得手了,就厌倦了?
骨子里还是大坏蛋?!
这么一想,姜宣惊出一身冷汗,直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睡去。
然后忍不了了,他绝不能再被欺负再被骗!
但他这人还是很好很善良,都没有立刻发难,硬生生坚持到了季恪把国事处理完,回来偏殿饮茶读书的时候。
遣散了侍从,站在季恪身边,用愤愤的眼神盯着他,面颊也气得又鼓又红。
突然想起曾经他易容逃出宫去,又被季恪逼迫回来,哥哥单骑闯来救他的那天晚上,季恪就是这样坐在明威殿里装模作样地看书,顿时更生气了,伸手一把夺了书本。
“你不许看。”
季恪双手一空,意外地扭头。
旧事新情一起袭来,姜宣的眼圈都有点红了,一扬头质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季恪:?!?!?!
他整个人都懵了,站起来匪夷所思地问:“宣儿何出此言?我怎会不喜欢你?我……”
“那你为什么又不跟我洞房了!而且一连好几天,连问都不问我一句!”
季恪一阵恍惚:“并非如此,这几日没亲近你不是我不想,而是、而是……”
不对,所以,先前是他想错了。
姜宣并没有厌倦他,姜宣想要与他亲近,姜宣就算真有心事也是别的心事。
想通了这一点,季恪顿觉虚惊一场,十分放松了下来,又因再次确定了姜宣爱他而骄傲,脸上露出笃定的微笑。
这表情却让尚未搞清楚状况的姜宣不依了。
“你干嘛笑?是在笑我吗?我有什么好笑的?!”
“不,宣儿,稍安勿躁,来,我慢慢同说你。”
季恪扶住姜宣的肩,轻轻推着他来到书案后坐下。
姜宣心里还憋着气,坐得直挺挺,季恪便挨着他坐下,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为他抚背顺气。
“此事实实在在是个误会,还要从前些日子我觉得你有心事说起……”
季恪再不隐瞒,将一切娓娓道来。
姜宣怔愣,意外,震惊,然后极其不好意思,自责愧疚地低下了头。“原来如此,那、那就怪我。”两脚脚尖相互踢,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所以宣儿你的心事究竟是……”
“嗐。”姜宣大大地叹了口气,也慢慢吞吞地把一切都讲了出来,没办法,终究还是让季恪难堪了。
许久没听到回应,只觉得上方压力缓缓增加,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对上了季恪不可思议的双眼。
他立刻道:“你不要难过就算你真地不能生我也不会抛弃你的我不是那种人!而且只要问题不是特别严重我就有信心把你治好!你千万别放弃希望!”
季恪:……
季恪:………
季恪:…………
他、他实在是想不通。
他的表情非常难看,更加艰难地措辞:“宣儿,你、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在这些方面对我没有信心呢?你我每每洞房,我自认为并无哪里落了下乘,当初也很快就有了山儿,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姜宣把自己缩成一团,欲哭无泪,“可能我最近太想要小宝宝了,一时鬼迷心窍。″
“你想要小宝宝?”季恪大惑不解,“你上次不是说不想要么?”“嗯?我什么时候说了?”姜宣也不大惑不解。“就是你回宫的当晚,洞房之时,我问你了……”
“你问我了?没有啊。”
“怎会没有?”季恪急了,“就在我进入之时……”
姜宣听了大羞,使劲儿把季恪一推,“那就怪你!那个时候我都是晕乎的,怎能听见?!”
季恪:……
季恪:………
季恪:…………
二人陷入沉默。
各自坐着不动,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许久,季恪试探道:“那、那当时的情话也听不见?”
姜宣嘟囔道:“除了这个。”
季恪微怔,然后十分舒心地笑了。
“你看,尽是误会,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季恪牵着姜宣起身,从偏殿去到寝殿,站在宽大的床边。
“角落那里有个锦盒,你去打开。”
姜宣莫名其妙,季恪回以鼓励的眼神,姜宣心想打开就打开吧,就是床太大了,去最里面的角落拿东西,还得拖鞋,麻烦。
他照旧先坐在床边,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踢掉靴子,身体向后一倒,然后骨碌骨碌滚进去。
季恪目不转睛地微笑。
滚到床角,姜宣盘腿坐好,把锦盒捧在怀里。
他不是没注意到这个锦盒,而是没当回事,以为皇帝榻上的锦盒嘛,装的肯定是不可告人的朝廷机密。结果现在季恪让他看,难不成这与他俩的误会有关?
“吧哒”一声锁扣响,盖子翻开,光滑的红色丝绸上躺着一排薄如蝉翼微微闪光的长筒袋子。
“这是什么?”
姜宣好奇地以手指勾住一枚,放在眼前观察。
季恪笑道:“宣儿是大夫,可曾听过此种房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