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陈邺反驳,“大二我们搞迎新晚会因为拉资金的事情我去找他帮忙的时候他可是理都没理我。”
吴星两颊果真被他捏酸了,她拍他手臂,“你先把我放开,脸疼。”
“你先说,他有没有追你?”陈邺在这件事上异常执着。
吴星泄气:“他给我发过一些很隐晦的信息,我不确定算不算追。我最讨厌的就是中央空调体质的男人,他我绝对不会考虑,行了吧!”
她嘴角流出来一点口水,陈邺拇指迅速抹掉,嘴角衔着笑意:“吴星,你口水沾我手上了,好脏。”
吴星狠狠瞪他一眼,“你不要脸。”说完,她撩起衣服的下摆,将陈邺手抓过来使力擦了擦,“好了吧!”
陈邺皱眉:“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吴星看他:“就因为是你的,所以我才给你擦的。”
陈邺被她幼稚的行为逗笑了,“好,我问了你一个问题,现在该你问我了。”
吴星沉默几秒:“我没什么要问的。”她不想粉饰太平,即使这样的时刻确实太诱人,像出现在海洋女神忒提斯婚礼上的金苹果。
但她拿不起金苹果。她总有种自己就是夏天闷躁空气的错觉,午后醒来时一种极其虚浮的、朦胧的空洞感,被烈日晒一晒要发晕的。
往前,她用大量的目的将时间填满,课业、兼职、阅读,各式各样能对未来有助益的事情,但是一旦目的抽离,或者陷入瓶颈,她又将变成一个苍白的空壳。虚无如影随形,如果她只是将陈邺当做下沉时拽住的一根绳索,那她?他们又能将这份爱维持多久。
她知道要脚踏实地,欣赏每一朵花、每一朵云、用心品尝一份美食,可这些都无法真正抵抗她内心的荒芜,那个真正的着力点没出现之前,她无法形成一套自洽的逻辑前,她都没法轻松的享受这些。
她是贪婪的,用业已尝到过的一点滋味反复去构建又去推翻,再构建一套内生的价值,剔除掉在还无法抵抗时被强行赋予的价值。
挣扎是她现阶段的主要命题,是撕开裂痕将无耻和自我塞进这幅皮囊还是就此彻底逃避寻找自我内生的意义,成为家庭和社会价值的延伸,循规蹈矩按照爸爸的期待一步不差的走在合适的轨道上?这是她的主要任务,爱是可以滋养人,让人觉得踏实,让她这颗浮沉慢慢落地,但是爱不能彻底填满这份空缺,陈邺总有一天会受不了她的内耗和空洞,到那时又上演一次主动逃亡吗?
陈邺察觉到她的退缩,身体又靠近一点,他身上那件浅色的衬衫已经风干,眼神勾着她,“机会给你你不要的,我继续问了,没有谈过那有没有再看上过其他人?”
吴星觉得车内的空气被陈邺搅弄的浑浊,她要难以呼吸了,但她习惯了对他事事有回应,即使是在现在这样的关系下,她也怕他伤心。
“老钱每天给我很多任务的,文献都看不完,没工夫去发现别人的魅力。”
陈邺眼角的笑意散开,“这不是会哄人嘛!以后别老说些气我的话,我这两年因为这工作都苍老了。”害怕吴星不信,他还把脑袋偏到她眼前,“你看我是不是有白头发了。”
吴星嘴角抽搐一下,觉得这人真的过分夸张,那张脸怎么也跟老搭不上边,她伸手随意在他头发上刨了两把:“没有白头发,有一点点卷,你是烫头了吗?”
“没,遗传我爸的,一淋雨就会有点卷,”他抬眸问,“不好看?”
吴星胸腔烧着炭火,噼里啪啦:“好看。”
他顶着一张美高运动系型男的脸和身材,问她好不好看,她能说什么。
陈邺很满足,摁着喇叭等李老头开了门,又隔着窗户跟他打了招呼才将车开进去。
车刚停稳,吴星下车,看见厂区那头还亮着的路灯下走过来一个人,是前几日见过的堂哥——陈邺的堂哥,陈凛加。
他今天穿得休闲,但还是成熟的气质。看见吴星,他很自然地伸手打了个招呼,吴星略带尴尬弯了弯唇。
陈邺锁了车下来,陈凛加扫了眼车身,又去看陈邺,询问:“大晚上出去做什么?”是关心弟弟的语气。
陈邺脸上的笑早收起了,神情淡淡的,吴星总觉得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一些问题,她站这反倒令人尴尬,“我先上去了。”
说完这话,她便捏着短袖的衣摆往身后的宿舍楼走。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陈凛加才出声问:“女朋友?”他今天轮值,倒不是专门在等陈邺。
陈邺从裤兜里摸出来一盒烟,敲了支出来点燃,吐了个烟圈,在雨后的夜里跟湿润润的空气纠缠,他问,“抽吗?”
陈凛加不太抽烟,但他没拒绝,捏着烟盒看了眼:“二伯抠着你了,抽这么差?”
陈邺嘴角一斜:“能抽就行,不都有害,讲究那么多干嘛!”
陈凛加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刚才那姑娘和你什么关系?”
“你尽好奇我干嘛?”陈邺又抽了口,但好歹做了回答,“以前是,以后也是。”
陈凛加轻笑:“明白,现在不是。”
陈邺不恼,只是不想和陈凛加讨论自己的感情状况,但他需要表明心迹:“我喜欢她。”
陈凛加微微点头,一手抄着口袋:“看着很文静的姑娘,喜欢就认真点。”
陈邺忽而很不爽:“她什么样不要你评价,你才见过几次。还有别总怀疑我行么?”
陈凛加瞟了眼陈邺,他还真是对他这样的性格羡慕到嫉妒,擅长表达情绪、爱憎分明。
两人地上的影子像背对着,他也懒得伪装正派:“这不害怕你反悔吗?你要是狠了心跟我争,我现在挣的票子,车子还有女人不都是你的。”
陈邺受不了他这样,两人上次打架在他小腿上留下的疤还没彻底褪去,现在又隐隐泛疼:“你时间那么宝贵,跟我在这废话有意思?还是我们要再打一架?”
陈邺的父亲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陈济海,也就是陈凛加的父亲常年身体欠佳,一直被慢性病折磨,所以从陈凛加上小学开始,基本学费生活费什么的陈学海便包圆了,相当于当了半个爹。
陈凛加也争气,中考全镇第一,高考也发挥稳定,上了一所 985 高校学经济。大四毕业又保研本校,读完研出来就被陈学海召回来了。
这些事陈邺参与的不多,比起他这个亲儿子,陈学海跟侄子的交流更多一些。陈邺上次跟陈凛加动手是因为陈凛加某日将他叫到爷爷那儿摆了个鸿门宴,借爷爷之手试探他对接管厂子的态度。
陈邺根本就没想着去掺和厂子的事,但是陈学海没有找他商量过这事,他本来心里有点没有被信任的委屈,又被陈凛加试探一番,话没说几句两人就动手了。
陈凛加一笑:“上次你下手重,我到现在还伤着了。”
“你不想我们没得兄弟做就不要把你对别人的那套用我身上。”陈邺将烟头扔地上踩灭,眼尾被烟雾熏得眯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