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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合(24)

他伸手抓住,却没有回答。

马车里莫名的沉闷起来,陈薇没有再问什么,她以为齐筝不会回答,隔了半晌,齐筝的手抓着她的往上移,移到肩颈处时停下来,陈微的手指滑过,感觉到他脖子处有一道极粗的疤,她一愣,手拉开他的衣领看,果然,小指粗细的一道疤盘据在他的肩颈处。

“我也该砍头的,只是碰巧有人来救,偏了一下,”齐筝轻描淡写的说着,眼里的冷意更浓,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却忽然的大咳起来,然后一口血喷了出来,血丝自嘴角滑下。

“齐筝?”陈薇大惊,伸手想替他擦,车外在同时忽然传来吵闹声,似有很多人在车外,而同时马车也停下。

齐筝眉簇起,微微掀来车帘往外看,脸色大变,低叫了一声:“不好!”

☆、暴民

“不好。”齐筝叫了一声。

陈薇自马车的车窗往外看,马车周围已被几百个衣衫褴缕的人团团围住,她不由也惊了惊,来山西前听说山西在闹旱灾,入山西后一路走来民不聊生,此时这些人很明显的来者不善。

“那些人......?”她失声道。

“是暴民。”齐筝答道。

暴民。

饿急的一群百姓,本来安份守己,此时却可以为了食物失了理智,他们比强盗还可怕。

“你在车里待着,不要出来。”看陈薇脸色越发苍白,齐筝轻声安慰着,出车去。

陈薇慌忙的抓住他的衣角,方才他才吐过血,此时出去实在危险。

齐筝拍拍她的手:“放心,没事的,”说着扯开她的手,出去了。

孔不二自车窗往外看,足有两百多人,这还只是从一面看,另一面如果也有这么多人的话算下来快六百多人了,应该是周围村庄的百姓,一定是饿急了才抢劫路过的车队。

有点难办啊,他摸着鼻子,却看到齐筝自前面的马车里下来。

且看他怎么应付。

齐筝看了眼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人群,脸上并没有多少惊慌的神色,如果此时对方是弦上的箭,随时会冲上来,那么他更该表现的若无其事,因为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激怒他们。

“将我们所带的粮食和银辆全部拿出来。”他吩咐手下人。

手下人愣了愣没有动。

“快拿!”他吼了一声,又迅速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因为这样的高呼咳起来。

手下人这才动手将马上的粮食和银辆搬下来,齐筝打开一个袋子,里面是银票和好几锭银子,人群骚动了一下,他又打开另一只大的袋子,里面是雪白的大米,他抓了一把,又慢慢的撒进袋里,人群里已有唏嘘声。

却只是这样,竟然没人冲上来抢。

他嘴角扬了扬,没有错,就算是暴民也是有人带领的,他一定就在人群中,所以其他人才不敢动,而只要是首领就会要享受最好的东西,就算是抢来的东西。

所以在这群暴民动手抢劫之前,他会出来先挑走最好的东西,比如那袋银子,或是一部分的白米。

果然,不一会儿,人群让开一条路,一个中年人走出来,穿着与其他暴民无异,眼睛盯着那袋银子。

齐筝的目的无非就是将首领引出来。

“这些东西全给你,放我们离开。”他看着那人道。

那人蹲下身,看袋里的银子,头也不回道:“除了人,马车和其他东西都留下。”

齐筝一笑:“恐怕没这么容易。”说话时忽然从身旁的手下身上拔出刀,一下子向那人脖子上砍去,那人还没回过神便已一命呜呼。

人群中顿时有人大呼,随时有失去控制的趋势,齐筝表情冷然,一步跨上马车,站在高处,举高手中还在滴血的刀大声道:“顺红衣者生,今天红衣社让所有人都吃饱,来人,架锅,把这些粮食都煮了,分给各位百姓。”他身材纤瘦,此时却有不容违抗的气势,像一个神祗一般让人忍不住照他的话做。

人群竟然静下来,而他的手下也迅速架起了为了万一夜宿野地而准备的大锅。

孔不二在车里看得清楚,到此时他才真正看到齐筝的厉害。

擒贼擒王,先杀首领挫了暴民的锐气,让群百姓手足无措,而后用不容辩驳的口气说出的这句话字字都是关键。

三年前的红衣道士,以朝延为敌,为民除害,在山西境内深得人心,谁不知道红衣道士,百姓谁不怀着崇敬之情,即使红衣道士被杀,三年时间根深地固的崇敬仍未消除,他一句“顺红衣者生”足以震住众人,暴民只是饿急的百姓,毕竟不是强盗,而再饿的人听到能吃饱,听到架锅分食谁会再有斗志杀人抢夺?

而这一切又不全是计谋,还有气势,不足以压倒人,便必定失败。

好一个齐筝!

孔不二缩回头,一屁股坐在马车里,他心里很不服气,又不得不服气,他有点想骂人,却不知道骂什么,这样的人是对手,他此时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终于有饭的香气散开,人群的注意力已全部转到那锅粥上,齐筝这才觉得自己拿刀的手全是汗,他清楚自己所带的米全部煮成粥也不过是让这六百多人尝到食物的味道而已,根本不足以满足他们,而这样的结果就是让这群不满足的人对他刚才说的话产生怀疑,从而又让自己陷入困境。

他并没有想让自己陷入困境,他确实是想让这些人吃饱。

“离此地向北三十里有个火花山庄,只要信红衣者,那里便可以提供你们吃住,你们吃完便可以往北去,”那把刀仍在他手中,滴着血垂在地上,他缓步走过焦急等待喝粥的人群,不紧不慢的说着,人群听到他的话已有欣喜之声,更有人大呼,“信红衣者有饭吃,太好了,我们信,信。”接着便有更多人附和。

百姓往往是容易鼓动的,何况是饥饿的暴民,为了生存杀人都不在乎,信红衣社岂不更简单?

孔不二在车里听得清楚,如果之前齐筝的话是让他对他刮目相看,而方才他的话却让他猛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阴谋。

山西大旱,民不聊生,有奶便是娘,如果自绍兴一车车运往山西的钱粮是红衣社为了振灾之用,民心会倒向谁?朝廷的振灾钱粮此时被劫,如果真是红衣社所为,根本就是一举两得拿朝廷的钱来替红衣社收买人心,到时整个山西的民心岂不如绍兴一般向着红衣社?若要造反,轻而易举。

孔不二被自己的想法惊的有些发懵,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他更要加快速度在这个猜测发生之前灾了红衣社。

“奶奶的,老子得快点赶到太原去。”他自言自语,他已经没有时间随着齐筝的马车一个个拜访他的其他窝点,得比齐筝先到太原布置好一切。

他想着,准备趁外面正在混乱时离开,而当他要自车底的活口离开时,猛然想到车中的棺材,反正要离开了,他拔出匕首,自棺材板和棺材的缝隙处,正要□去时,车帘猛的被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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