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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合(95)

屋里只有父女两人,严复在旁边的软椅里坐下,也并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听说你还是不肯吃太医开的安胎药?”

严岚冷冷一笑:“那是安胎药吗?恐怕是要我肚里孩子命的打胎药吧,”她抬头看看自己的父亲,“就算你不疼惜自己的外孙,我却要保住这个孩子。”

“没有我,这孩子恐怕早就死了,”严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你还谈什么保住这个孩子?”

严岚的身体微微颤着,忽地悲从中来:“在父亲看来我肚中的孩子真的比权利更重要吗?若是真的要权利,我已经贵为皇后了,我若能生出太子,严家地位便是固若金汤,为何还要毁了皇帝,将你的外孙逼向绝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固若金汤?真是这样吗?我且问你,皇帝何时正眼瞧过你?你之所以能当皇后也是皇帝为了安抚我才给的面子,不然你什么都不是,还有你腹中的孩子,若皇帝未死,就算你能生出儿子,太子之位也未必轮得到他。”

严复说的无情,严岚几乎就要捂住自己的耳朵,这是事实,严复说的一点也没错,她的愁她的怨全在这其中,但她宁愿一直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听,不看。

她捂住嘴干呕起来,腹中的胎儿无声的抗意着她快要失控的情绪,她拼命的稳住自己的情绪,用力的喘吸。

严复冷眼看着,如同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她的女儿,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让她嫁给皇帝,不过就是在皇帝身边按了个内应,然而他似乎走错了一步,他没有看出她的痴心,她的固执,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不说,现在又给他出了道难题。

他要杀了她腹中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

“若你固执下去,别怪我对你用强硬手段。”他说了一句,不想再看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站起身,甩手而去。

屋里只剩下严岚一个人,好久,呼吸才渐渐的稳下来。

她抬头看着紧闭的门户,咬住唇,她必须逃出去,不然这孩子真的完了。

严复阴沉着脸,严岚的坚决让他甚是恼火,他出了慈华宫,一路往外走,身后跟着随从和宫里的太监副总管仇公公。

仇公公今天本来想让自己家乡同村的一个孩子进宫来当差,以前新的太监进宫自然由他这样的总管副总管负责,但现在宫中这样的情况,有谁进宫,还是要让严复知道。

他本想提,但看看严复的脸色,还是作罢了。

严复这样背着手走了一段,在一处宫门口停了下来,转头往右手边的竹林看了一眼,竹林里有一条小径一直沿深到竹林深处。

似乎是想起什么,他本来怒气冲冲的表情缓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觉察的哀伤。

他转头对身后的随从道:“你们先回去。”

说着就走向竹林,沿着小径往竹林深处走。

仇公公仍然跟着,严复也没有让他离开,只是沉默着往前走,走了一段,他似乎忽然找不到路了,停在那里看着前面的叉路。

“冷宫,是走哪条路?”他沉着声音,问仇公公。

仇公公愣了愣,只觉得奇怪,却不敢多问,低着头指了一个方向,然后人走到前面:“让咱家替大人带路。”说着往前走去。

严复无言的跟在身后。

那是宫里最隐晦的地方,从红墙绿瓦华美无比,到眼前的一片萧瑟,严复的眼神也阴沉起来,眼看着穿着几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女人洗着一大堆衣服,他问身旁的仇公公。

“当年洪妃住在哪里?”

洪妃?听到这个名字仇公公的脸色变了变,但因为低着头所以隐藏的极好,他不敢多问,宫中多年的磨练早让他清楚的知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有些事什么也不要问,只管照做就是。

“大人请随我来。”仇公公的腰弯得更低,带着仇公公往冷宫的更深处而去。

又走了一段,已经看不到人影,景物更加萧瑟,仇公公指着不远处一间屋子道:“就是那里了。”

严复盯着那间屋子,表情生出多种情绪出来,她,就是在那里上吊自尽的吗?

犹记得那抹绝美红颜,转眼就成了枯骨,飞灰烟灭,若她没有进宫,若当年......,也许那又是不同的局面,一切都会不同。

他缓缓的走进那间屋子,仇公公这次没有跟着,精明如他,知道何时该殷勤伺候,何时该冷眼旁观。

门没有锁,推门进去,满以为是满目苍夷,却竟然整理的相当干净,他的眉不由皱了皱,走进屋,屋里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具,便没有其他东西,她喜欢的凤尾琴,钟爱的菊香,一并没有,这样的日子又是如何过的呢?

慢慢的抬头,眼睛看着屋顶上的那根房梁,七尽白绫就是缠在上面,她用它结束了生命?

他盯了那房梁许久,似乎要将那房梁盯到断裂,动也不动一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拳头正悄然握紧。

应该是过了很久,仇公公在屋外往里面张望了几次,终于严复从屋里走了出来,表情淡漠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的手负在身后,眯眼看了下四周,院中一角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他想起屋里出乎意料的整洁,方才还沉在记忆里,此时渐渐的起疑。

为何,此处似乎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里还有人住吗?”他问跟前的仇公公。

仇公公一怔,道:“洪妃薨后,此处并无人居住。”

严复转头又看了看身后的屋子,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是洪妃的魂魄还在这里,眉轻皱了一下,道:“派人去给我查,到底是谁经常来这里?”

这是冷宫,外面有人把守,谁能擅入?很多猜测顿时浮上他的心头。

“大人,老奴死罪。”正是此时,猛然间有人忽然的一句。

严复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身粗布的老妇,不知何时跪在那里。

“你是何人?”盯着那老妇,严复冷声问道。

“老奴是洪妃的贴身宫女兰香,”老妇不敢抬头,低声说道,“此处并没人居住,是老奴斗胆偷偷来此打扫。”

严复的眼一眯:“院中人茶杯也是你放的?”

“正是,洪妃生前喜欢坐在那石桌边喝茶,所以老奴擅做主张每日泡一壶清茶在那里。”

严复的脸色终于缓下来,盯了那老妇半天,才道:“你也算有心。”

他不由的又看向那石桌,似乎看到娉婷的身影拿起白瓷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他眼中有凄意,但一闪即逝。

终于没再说什么,他甚至没再看那老妇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把满目的萧瑟留在身后。

老妇好久才站起来,苍老的脸似乎还看得见当年的风华,她停了片刻,才往那屋里走去,然后在屋中的一个书柜后停下,跪下来轻声道:“皇帝,人已经走了。”

出了冷宫,仇公公觉得严复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便要在考虑新的太监进宫的事,他躬着身跟在身后,等拐了个弯才道:“宰相大人,这几日有几个新的太监要进宫来,已经净了身,您看什么时候带来给您过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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