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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难逃(58)

作者: 宋昭昭 阅读记录

日暮西山间,疾风掠过劲草,地平线吞没最后一点落日,只留下余晖金红掺杂地投在街巷前,将地面屋舍尽都染红。

倏然间街道两旁都冲出游侠来,绊马索在道上拉开,骏马受惊高高扬蹄,飞箭射来掀开斗篷,露出斗篷底下的景宽,他面色一变。

阁楼屋檐之上有人俯视着这一切,横吹玉笛,笛声倏然紧张急促起来,布守四方的剑客皆都抬起头来,望向笛声处,侧耳辨别其中曲意。

“敌向西去,速至!”

街头巷尾,侠客们皆都冲去西门,接应的人留在县衙周围搜寻先前被囚的草莽们,阮少游早已轻功腾至院内,他寻脚步进入地牢,昏暗之中却只留下狱卒的尸首,与墙壁上飞溅的血迹。

他查看了尸身上的伤痕,急急往外掠去。

第51章 中刺激

街道上,脚步声急促匆忙而又有序,高楼上弩箭袭来,景宽被迫翻身间被打落下马,暗卫皆赶来为他护身,而众剑客们手执长剑从巷尾草垛后缓缓走出。

景宽抬起头,看见高楼栏杆处不知何时立着个俊秀的白面郎君,手握弩箭神色冰冷,倏然间又是一箭。暗卫抬剑一把打掉,阮少游猛然掷出飞爪,飞身袭来间袖底出针。

“咻”的一下,一根飞针直穿透景宽肩胛而出,他痛苦捂住胸口,踉跄后退一步,阮少游已落至地上。

“嵇宜安呢?”

八师兄抬剑指向景宽,“阉贼,你把小师弟怎么了!”

县衙地牢里狱卒的尸体,剑法干脆利落,可是明明嵇宜安的剑势头刚中带柔,不会有如此快准狠的死手,他们一时摸不清嵇宜安到底在何处,只能赶来与西边埋伏的游侠会合,一同阻击景宽。

景宽到这时也已明白过来,他低低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抹开唇上血迹。“想不到啊想不到,壁虎断尾求生,什么江湖盟主竟也舍得推自己徒弟出来合演一出好戏。”

“小师弟在哪里!”

“死了,挖心抓肺,凌迟而死,死前本座还把他赏给了几个暗卫,好好玩玩。”景宽啧了一声,缓缓往后退去,“原来是你们的好师弟,那不若一起下去陪他吧。”

倏然间,暗卫们都冲了上去,直直袭向剑客们,阮少游握紧扇柄,双目猩红,他抬手扬开扇子,腾起轻功追向逃遁的景宽,扇缘出利刃间,猛然刺去。

“你在撒谎,嵇宜安到底在何处?”

景宽旋身躲过,“本座从不撒谎。”

“不可能!”阮少游脚尖点地,反手间指尖剑狠狠刺向景宽,他扬袍翻飞招招死手,打得景宽步步退去。猛然间他又虚晃一招,指间剑径直划开景宽面颊,深可见骨。

血色飞溅入眼眶中,景宽猛然捂脸惨叫出声,被阮少游踢了膝窝压得跪下,利刃直抵喉间。

“我最后在问你一次,”阮少游低下头,在他耳边沙哑低语,“嵇宜安,在何处?”

景宽吐出血沫,冷笑说。“他死了。”

又一下,骤然凄厉的惨叫声惊得连同打斗的师兄们与暗卫皆回过头,阮少游的指间剑插入景宽左眼中,缓缓搅拧,他又俯身平静问道,“嵇宜安,在何处?”

“……他走了,他走了!”

景宽颤抖着身子,疼得胸膛剧烈起伏,一下昏死过去。

阮少游这才满意拔出剑来,拿起景宽衣袖擦了擦血,眼看旧主如此,暗卫皆都拔刀自刎,阮少游好像才看到怔住的师兄们,摆摆手,“我先去找安安,这个阉贼就交给师兄你们了。”

今日之局面是景宽未曾料到,他本来不过是奉左相之意,借盛会之机控制住所谓的解盟主,好在日后收服调动江湖草莽。

关城门捉游侠,闹得满城风雨又会有谁知,届时只消让县尉出来顶罪,却不料都尉会率兵赶来挟制府兵,所谓草莽之徒,竟然让他落得如此地步。

.

“少游,别找了,我在这。”

阮少游正想要离开,忽然听见锁链声叮当叮当着,在地上拖行。他转头,看见有身影拖着锁链从阴影中走出。

阮少游的身子猛然僵住了,就看到黑影里的人渐渐显露,手拎长剑,只是三日不见,竟然形销骨立。

“安安?”阮少游试探着喊了声。

嵇宜安走到他的面前,瞧了瞧地上的景宽,就抓起少游的手,很认真地擦去了虎口上的血迹。

“安安,你……你怎么了?”阮少游声线有些颤动,低头去看嵇宜安,然而嵇宜安只是淡漠地擦干净手上的血迹,然后平静地看向少游。

“我没事啊。少游,回去吧。”

师兄们彼此看着,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他这几日是如何捱过的,可曾受什么伤,是否被虐待,为何又一言不发,嵇宜安只是摇了摇头。而他身上的伤口确实都被处理好了。

“小师弟,你是不是在怪我们……”

嵇宜安强打起精神,努力露出让师兄们心安的笑容来,“师兄们放心,我只是累了。”

他好像真的是累了,但是阮少游定定看着他,多年朝夕相处又怎么不知道嵇宜安的脾气秉性,哪怕是笑,也知道是强撑起来的笑。

阮少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嵇宜安对上他的目光,笑容有一瞬怔愣。

一切尽在无言中。

嵇宜安低下头看他断开镣铐,铁链咣当掉在地上,阮少游又蹲下身子去,为他解开脚上的镣铐。指腹小心摩挲着破损红肿的腕处,他们能听见彼此在低低呼吸着。

解无生负剑赶来了,瞧见时别三日的徒弟时,也只是远远地站在街头,没有再上前。

他对上师父目光,又看向地上昏死过去的人,景宽已成如此,一月后神仙散断,他又该何去何从,恐怕师父也未曾想到,景宽会用这种方式来控制他吧。

“师父,没事呢,”嵇宜安扯开唇角笑着说,“弟子全须全尾,只受了一点伤,您不必太过愧疚的。”

“……好。”

这场动乱逐渐平息,侠客们接出那些被羁押毒打的师兄弟,医馆门前都排满了人,有些人已经伤重不治,只留下压抑伤悲的哭声断续响起,日暮下的华亭县满目疮痍。

嵇宜安怔怔看着,阮少游背起他来,往客栈走去。

包厢屏风里,师兄们轮流往浴桶里倒了一盆盆水,便关上门退出去了。

嵇宜安坐在水中,任阮少游为他梳理乱发,认真清洗着身子和伤口,指腹沿着贯穿伤往下去,搽过起伏的胸膛,洗去斑驳血迹与污垢。

鬓边碎发落在嵇宜安的肩颈旁边,多少有些丝丝痒痒,他转过头,看阮少游洗得很认真。这件事本不是他故意瞒着,只是怕阮少游会不准他去,甚至代替他去。

温凉的水声哗啦一下,嵇宜安伸出手来,缓缓摸上阮少游的脸。指尖的水珠滴进浴桶里,阮少游动作一滞。

“少游你看我,一切都好。”

“嵇宜安,”他垂下眼睫,“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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