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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难逃(83)

作者: 宋昭昭 阅读记录

“好嘞。”小兵也抱拳回道,“那嵇少侠您安好。”

几人见状散了,各差人办事去,小雪又有些纷扬地下起来,零星落在肩头,嵇宜安环顾四周,发现众人皆都忙活着,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口浊气来。

天又有些暗下来了,呼呼地刮着寒风,谷内的灯笼一盏接一盏被点起挂上,上次点灯时只有嵇宜安一人,如今却有千百人,廊庑之间烛火明灭闪烁着,匠人与百姓仍旧忙于重修,忙活间带着说笑声,弥漫着烟火气。

宵关大捷,老宋就能上书为天鹤谷请旨,这几年虽边关战火未曾平息,但待到春来大会一开,何愁没有复兴。

他精神有些放松了,压不住体内肆虐的毒瘾,山脚下的不远处,有人骑着大马,迎风雪而来。

嵇宜安抱剑转身往藏书阁中走去,准备帮道长们整理藏书阁中的古籍,走了几步又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气血翻滚间宛如百虫啃食内脏,抓心挠肝。

他脚步一顿,暗自调息。

“嵇少侠?”有匠人注意到树下的他面色不对,抱着几块木板走了过来,“您没事吧。”

“没事。”嵇宜安抬起头,眼中已经带了红血丝,盯着那人沉默了会儿,却还是嘶哑嗓子回答道,“没事。”

匠人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忙活去了。

嵇宜安僵硬的身子才有几分发颤,他想要多走几步,撑着走到没人的角落去吃一包神仙散,然而身子痒麻感却从骨髓中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他只感觉额间冒着虚汗,不知道自己此刻面色惨白,青筋毕露。

“嵇少侠,你——”匠人正转过头想要多问一句,却看见树下,嵇宜安再也撑不住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嵇少侠!”

一瞬间,吼声将众人都吸引过来,众人扭头面色一变,皆是放下手中活计直奔而来。不远处练武场上蹭茶喝的小兵见状也赶忙来看。

然而树下嵇宜安已全无力气再起身,他整个人近乎蜷缩在雪地之上,抓着积雪的手指紧紧缩紧,连着指节都变白,神情痛苦。

围起来的众人面面相觑,有伸手摸额头的,有探鼻息的。

“这是怎么了……”

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嵇宜安眼眶通红,感觉神仙散的瘾头又一次冲了上来,几乎要将他冲垮,他明明冷得厉害,可是身子却在发烫,隐约看见围着的众人之外,有道身影直直奔来。

他混沌了思绪,以为是阮少游来了,看见阮少游拨开众人冲向他,抱住他的脸。

“少游——”他发颤着出声,视野模糊,身子难受得几乎要死。

“是嵇宜安吗?”那人拍了拍他脸,努力叫他有几分清醒,“阁下是嵇宜安吗?”

第71章 梦生蛊

“嵇少侠他这样——”

“是神仙散,死不了。”

黑暗里有道声音淡淡响起,而后昏沉着的嵇宜安就感觉手腕一疼,紧接着像是什么东西钻了进去,又痒又疼。

嵇宜安被搬到了厢房里,老道长怕他冻着,特意为他生了炭火,屋外守着众人要看情况如何,都被老道长遣走了。

“您就是那位神医……”

“叫在下秦守就好,”秦守站起身来,擦了擦手上的血,“这回来得匆忙,在下收到信说这位嵇少侠为保华亭百姓,中了神仙散,如今尚还忍着毒瘾,于是一路紧赶慢赶,好在也不算晚。”

“神仙散?”几个老道长摸了摸胡子,面面相觑,“闻所未闻,可是剧毒?”

“不算剧毒,宋清明那厮找我也算找对人——这神仙散呢,本来是个止痛的良方,后来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了能上瘾的利器。”秦守打开医箱道,她面容白净,一身儒袍男装打扮,连着嗓音都混着几分男子的厚沉,一点都瞧不出女子娇俏来。她取出银针看向床榻上的嵇宜安,看了几眼收回目光来。

“像他这般毒入脏腑,其实毒瘾已经忍不得了,今日正是因为忍了,才成这副模样。”

这也是为何秦守收到信后,紧赶慢赶上山的原因。

“那可……还能救?”

“在下都说了,死不了,”秦守捻了捻银针,“先前放了只蛊虫进去,以毒攻毒,你们瞧他如今是不是好多了?”

老道长们一惊,再看嵇宜安面色,确实好多了。

秦守见状又扎了一针道:“如今再为他扎上几针,估摸天黑便能醒了。”

“神医当真大义,”几人这才放下心来,抱拳行礼,“嵇少侠为了殷州百姓,几次出生入死,您若能叫他不再受毒瘾折磨,这殷州将士与百姓定将铭记于心——”

“都说不必叫在下神医,也不必给在下扣这顶高帽,”秦守挥挥手,“都出去吧,熬点甜汤,等他醒了给他吃。”

“好,好啊。”

屋门一开一合,几个道长匆匆走了出去,开合间进来些许寒气,很快屋内又沉寂下来了。秦守脱下身上的披风,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

嵇宜安仍旧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她看了会儿,重新伸手把脉去。她在那群道士面前打了包票,能叫嵇宜安醒来,但是真要应下宋清明的托,解开神仙散的毒,却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神仙散,这种东西竟让一个习武之人沾染上了……”秦守幽幽道,叹了口气,“宋清明那厮说得还真不错,朝廷的手是越伸越长。”

“我南蛊教的蛊毒,不错吧。”有道身影映在屏风上,不知是什么时候进屋来的,天鹤谷内竟都无人察觉。“你说这一次,你的医术是不是输给我的蛊毒了。”

“是是是,”秦守无奈摇头,“那你说,你可有办法救他?”

“我手上只是些寻常蛊,以毒攻毒,只能暂时压制他身上毒性,但只要找到南蛊教的蛊母嘛,其实也不难。”

“说得容易,我都陪你找了多少年的蛊母了……”

“朝廷的手既然都伸得这般长了,那让朝廷帮帮忙,也无可厚非呀。”

外头忽然有一声脚踩细枝的轻响,秦守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屏风那头的身影又一下消失,不见了踪影。

秦守低头看着沉睡的嵇宜安。

“宁远那厮选中的棋子吗?庙堂江湖,他倒是野心勃勃。”

她起身,扯下帐帘来,让嵇宜安接着睡会儿,一手提起药箱,往屋外走去。

嵇宜安仍旧沉睡着,只是手指微动,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褥。

昏暗里,嵇宜安的思绪已经飘去了极远之处,恍惚间他看见一间阴暗的密室,密室里好像有人赤着上身,背上鞭痕斑驳,鲜血淋漓。

地上倒着几人的尸体,那人似乎已经精疲力竭,长发凌乱垂下,混着粘稠的血,然而骤然抬起头的那双眼却发着亮,直直地盯着他。

嵇宜安猛然一愣,看见那人分明是阮少游。

“等我。”

他好像听见阮少游这样说道。

身后有人带着烫得发红的烙铁走上来,走到阮少游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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