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无忧及笄,求婚者数不甚数……”南无悦上下打量随意,嘴里啧啧有声:“那些人不是皇族之女,便是王公贵戚,相貌才华出众者比比皆是,我真不明白无忧怎么就看上你!”
随意横了她一眼:那你还把你宝贝弟弟塞给我!
“不过,”南无悦正色道:“难得无忧喜欢上你。他当时已决意放弃,我这个做姐姐的却不愿意他错嫁他人、遗憾终生。随意,如果你有弟弟就会明白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情。”
“随意,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我有弟弟,有个曾经十分让我头痛的弟弟,虽然他经常让我生气,可我也愿意把世间的一切美好都给他,只要我能做得到。随意心下黯然。
“随意,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南无悦诚恳地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秦三公子,可无忧,他也是一心对你。你拜堂之后便不见了踪影,这大半年无忧也让人看够笑话了!父后、母皇多少次召他入宫他都推说要等你回来……你失踪这么久,为了找你无忧费了多少心思!他所受的委屈决不会比秦三公子少……唉,这些也不必说了。”
“随意,无忧为了你可以舍却一身的繁华。你,莫要负他!”南无悦语重心长,含着几分恳求。
随意无言。
第五十八章 家宴
从东宫中出来没行几步就见到了南无忧。
“你在等我?”随意在他面前站定。
“母皇现在栖凤宫陪父后说话,我……”南无忧咬了下唇:“你说过陪我去逛御花园,可还作数?”他声音很轻,手在衣袖中握紧,眼角斜瞟向某处不看随意。
随意看着眼前隐藏着自己紧张的南无忧,心底突然感觉有些酸楚——这位男子是在讨好她。他不同于平常的男子,他是高傲的,才貌双全出身高贵的他也值得高傲。他聪明,性情倔强但知晓大义,愿意为了国事和姐姐牺牲自己的爱情,也能为了守护自己的爱情受诸般委屈。他应是朝天怒放国色天香的牡丹,而不是静悄悄开放害羞的玫瑰。随意,你值得一个人为了你去委屈自己吗?你不愿意委屈自己那你又怎能委屈别人?你有什么资格剥夺别人的幸福?随意无声地问自己,有些痛恨自己——因为不想受道德和良心的谴责而懦弱的自己。南无忧,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怎样我才能问心无愧而你和香雪一样幸福快乐呢?
“好。”
南无忧松了一口气,和随意并肩而行。“今晚有家宴。”
“家宴?”
“都是生育了皇子皇女有品级的侍君贵人们,母皇说一家人也应认识认识。”
一家人?随意扯了扯嘴角,听完南无悦那一通言语她实在很难苟同。
南无忧博学多才,对御花园中众多奇花异草均能指点一二,一路行来随意一面欣赏美景一面听着南无忧讲解,不时点头。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无忧回来了。”一旁的亭子里有人说话。
“是吕贵君,吕丞相之子。”南无忧低声道,带着随意走了过去。
“无忧见过贵君。”南无忧道。
“见过贵君千岁。”随意很无奈地跪下行礼,心里后悔不已,不该来逛什么御花园啊!她是个从五品,遇上宫里的这些品级高的贵人侍君按规矩她都得下跪行礼,这不是对她的膝盖和人权的双重打击吗?真是自讨苦吃啊!
吕绍卿拉着南无忧在自己一旁坐下:“这可有大半年没见了,想着你就嫁在京城,原以为时时能见,不像我家无瑕嫁去了月国,几年也难得回一次,我这做爹的可真是放不下心……瞧这小脸瘦得,真让人心疼。外头还是比不上宫里,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时候,好生调养才是!”
“多谢贵君关心。”南无忧站了起来。
吕绍卿笑着:“无瑕嫁了我也没个人说话,今天见了你就好好地陪着说会话,坐着吧!”
“妻主还跪着,无忧不敢坐。”
吕绍卿看着仍在一旁跪着的随意,满脸讶异之色:“原来这位就是驸马啊!只因未见过,倒是疏忽了。驸马快快请起。”
随意双腿已有些麻木,当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施礼道:“多谢贵君。”她自然知道这是那位贵君故意折腾自己,早已作了一番心理建设:这人是那吕丞相之子,就是那个也向香雪提亲之前还作了那么过分事情的文状元吕绍文的兄长,真是个小男人啊小男人!自己的妻主有一堆男人,儿子又远嫁他国,女儿忙着争权夺利,内心空虚寂寞说不定正处更年期内分泌失调的这种中年男人,他生活乐趣极少,心理变态畸形也难免,遇上这种事当然要发泄一下,你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有理想有文化生活健康心态阳光的新时代女性,就要不和这种男人一般见识了!他其实也是个很可怜的中年男人,如花青春就这样败了,就靠这点乐趣来装点一下他腐烂的人生……
宽恕他吧,随意!
随意抬起头来时已是面含微笑。
“帝都双绝名动京城,驸马竟能都娶回家,这艳福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吕绍卿微笑:“不知驸马以为双绝中到底哪一个更胜一筹?”
随意作腼腆状含笑不语。
“驸马以为呢?”吕绍卿紧追不放,又问道。
“贵君想知道?”随意问。
吕绍卿笑吟吟地点头:“难道驸马也不知?”
“当年太女及笄宴,香雪无忧艺惊四座,被与宴之人并称帝都双绝,盛名传遍宁国。随意只是听闻,不能亲眼见当时风光,深以为憾。当时参加宴会之人均为京中王公贵族家子弟,随意相信他们的眼光和评价。”
“驸马的意思就是分不出了?莫非真的分不出,是不敢还是不想?”吕绍卿眼中利光闪过。
“贵君是在怀疑皇帝陛下的眼光吗?”
吕绍卿脸色一变:“大胆!本宫何时怀疑过陛下的眼光!”
随意淡淡地道:“当年评出帝都双绝之人现有不少在朝中任职,深受陛下青睐,乃我大宁国的济济栋梁,陛下任命这些人自然是相信她们的能力,随意相信陛下的眼光,也相信陛下挑选出的这些人的眼光。即是帝都双绝,自然便是双绝。”
“驸马果然好口才,难怪那时可以在金殿上拒婚而不被万岁怪罪。呵呵,还真是时过境迁……”吕绍卿笑着。
“是啊,世事难料,贵君说得极是!所以人们才说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随意瞟了南无忧一眼。
吕绍卿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
“过去种种已是过去,随意更看重现在和未来。”随意淡淡地道。
“无忧有些累了,想回歇息,还请贵君见谅。”南无忧插嘴道。
丹华苑是南无忧为皇子时的居所,他嫁了人就一直空着,照常有人打理,以备他回宫小住,虽然不大,但景致实在不错,看得出这位皇子所受的恩宠。随意与南无忧因在御花园遇到吕绍卿,两人也没兴致再逛,便回了丹华苑。其时已近黄昏,两人坐在小池边的石椅上看着锦鲤游来游去,池边垂柳依依,风景可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