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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羽坠儿(37)

作者: 柏君 阅读记录

沧妩抱着酆荼青,两人就这样依偎了会儿,也不说话,偶尔沧妩理理酆荼青垂下的发丝,或是酆荼青握住沧妩的手轻轻地吻着,不知过了多久,院墙外隐隐传来一阵丝竹之声,两个人静静听了片刻,双手不知不觉间握在一起。

沧妩看着天边挂着的那轮明月,又低头瞅瞅酆荼青,伴着那丝竹声,唱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这是一首慨叹西周王朝盛衰兴废的诗。对西周王朝的灭亡感到悲伤,同时发泄自己心中的悲怆,整首诗缠绵悱恻,令人心伤。

酆荼青不知道沧妩为什么会在此刻唱一首这么哀伤而不着边际的歌曲,可此刻沧妩的迷茫与软弱让她心疼,她将沧妩抱在怀里,亦在沧妩耳边轻轻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酆荼青嗓音轻柔舒缓,唱的情深意长,温柔缠绵,表白自己的一片痴心。

沧妩听着听着,也闭上眼睛,枕在酆荼青肩头,跟她一起合唱,这小园之中便飘荡这两人缠绵的歌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她们二人都以为没什么能将她们分开,她们必然会永远这么爱着对方,相依偎着,直至白头。

30

30、风波 ...

酆荼青自那日因红翘之事露面之后,就不指望着自己的举止行动能瞒住这府里的人,毕竟堂堂的将军府也不是白叫的,府中多少暗卫眼线连酆荼青自己都不清楚,恐怕自己流连小园的事情早就传到自己父亲耳朵里了,她下定了决心,就等着自己父亲回来兴师问罪,自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呢。然那之前,然酆府里的明白人都心知肚明却又不戳破那层窗户纸,算是维护了将军府的体面,若不然,将军府的小姐与后母私通之事真就传了出去,只怕京城便又是一番震动,酆大将军这辈子是真不用回京城了。

常言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一切定数皆有因果可循。有时候世事就是那般荒唐,谁有能想到,风光无极的将军府会在一夜之间颓败下去呢!

酆荼青四年痴恋,一朝如愿,总觉得如坠梦中,不敢相信,狂喜而又惶惑,但当一切都成为泡影之后,才懊悔当时为何不再珍惜一些。

那日,管家跌跌撞撞的跑到后院,敲响那个禁忌的门环,酆荼青没好气的开开门,头发还散着,她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憨仆来触霉头。

管家红着眼拽着她的胳膊,急切道:“小主人快逃吧,御林军带着圣旨来抄家了!”

酆荼青以为是个玩笑,道:“你胡说什么?!”

管家哽咽道:“圣旨说老爷在边关私通匈奴,蓄意谋反,证据确凿,着御林军来封府抄家,小主人,您快逃吧!”

酆荼青晃了晃,有些软弱的倚在门框上,神情恍惚。

管家还在声声催促:“小主人,你快走吧,府中老人还在前面抵抗,御林军还未赶来,您快快走吧!”

酆荼青苦笑一声:“父亲于军中威望极高,威震朝廷,那昏君自然容不得父亲,既然决定了要斩草除根,这府外怎么会没有布置呢,逃,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此刻,前面的喧闹哭叫之声已经传了过来,更有兵丁呼喝之声,刀枪撞击之声,酆荼青猛然惊醒,转过身去,果然看见那个出尘高洁的身影正站在合欢树下,合欢树上繁花茂盛。酆荼青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胳膊一阵剧痛,耳边听道:“你去前厅禀告大人,已找到酆府小姐。”

酆荼青一阵绝望,那个身影越来越远,似乎永远不可能在触及了。

显然邱完是惊悉酆府的抄家之事刚从宿醉中醒来,衣衫还未更换,眼睛红肿。邱完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振国将军会成为反贼叛逆。待到他看见平日青衫磊落,桀骜促狭的酆荼青如今竟被两个兵丁摁着跪在地上,苍白的脸擦在青石板上,红肿沁血,邱完叫喊着冲过去,把那两个人踢走。

邱完的父亲是御林军首领,那些人中也有认识邱完的,不敢阻拦,便垂手站在一旁。

邱完把酆荼青扶起来,道:“你等着,我去找我爹,我让我爹去求皇上。”

而此时酆荼青却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三郎,你不用费事了,旨意是皇上下的,圣旨一下,岂能朝令夕改。”

邱完哽咽着说:“不行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受苦。”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纨绔,仗着家族的威势可以在京城横行,可如今遭逢大变,竟是无安全的不知所措,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哭出来。

酆荼青少有早慧之名,此刻心有挂念,竟然是冷静自若,道:“三郎,你别哭了,你听我说,我现在有一件事求你帮忙,你把我脖子上带的小荷包拿出来,那里面有一副绢画,你拿着它,现在马上去徐离相府,交给徐离丞相,并且跟他说,鸟尽弓藏,奇货可居。”

邱完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徐离伯伯能救你么?”

酆荼青急切道:“你别管,如果不想我死不瞑目,你现在马上照我说的做。务必要快,要赶在我们押赴刑部大牢之前让徐离伯伯知道这件事。”

邱完不得其意,然而此刻六神无主,只能照着酆荼青的吩咐来,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丞相大人能念着徐离子衿与酆荼青的关系力挽狂澜,道:“好好,我现在就去!”

酆荼青又嘱咐道:“记住,无论如何你都要将那副画像交给徐离伯伯,哪怕是硬闯丞相府!”

邱完听她说的郑重,又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便抹了眼泪,看了桑玉一眼,出门上马,狂奔丞相府!

桑玉就跪在酆荼青身侧,此刻也是如惊弓之鸟,看这将军府一时间颓败,已经抱了无望的念头,反而冷静了下来,邱完六神无主,匆匆来往,没有注意,可桑玉在一旁却看的明白,那副绢画寥寥几笔,画的正是酆府的夫人,沧妩的画像。

桑玉又琢磨酆荼青说的那两句话,鸟尽弓藏,奇货可居。朦胧之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便去看酆荼青,酆荼青已仿佛超然物外,全无挂碍了,却执着的望向墙角一侧,那里锁着的人正是沧妩,酆荼青霎时心如刀绞。

沧妩遭此大变,竟然也是神色如常,只是眼神空洞,不知道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