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从了,那必定是和三皇女舒妙泉结下了梁子,帮定了太女,她若不从,她能不从吗?
不过这一着她倒是感觉到,这皇姨是铁定要扶持太女了。这样倒好,以后和大姐舒妙竹共同辅佐太女,也算是一桩美事。
可是,那邵含雨怎么办?尽管已做了各种心理准备,她还是无法想象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忧伤悲怨。
他的身体哪里又禁得起这般的折腾?
********************我是明媚而忧伤的分割线******************
谨帝将舒妙烟脸上的微妙变化尽收眼底后,微微的挑起了眼角,声音异常的亲切柔和,“玠儿,这几日在宫中可住得惯?”
“回陛下,一切安好。”沈玠的声音润如玉石,如一缕浅浅的清流缓缓淌过,平稳而安静。
谨帝端详着沈玠的神色,微微一笑,“你舅舅身子可好些了?”
“回陛下,已经好些了,玠儿过几天便回府。”沈玠依旧是安稳的语调,静静地陈述。
谨帝点了点头,“回去倒是不急,怡儿身子一直不好,有你来陪着必定要开怀些,若是无事便多来走动走动,反正将来你也是要嫁给烟儿的,若是喜欢便可住到她的院子里去。”
沈玠沉默了一下,清矅的眸中闪过一缕细碎的光芒,低声道,“本就是来陪舅舅的,自当住在舅舅那里。”
他自然知道这大晋朝除了皇女之外仅有这一位镇南将军在皇宫里有自己的院子,但她自己都不怎么去的地方,他又怎么会去?
舒妙烟微蹙了下眉头,想起来这沈玠的舅舅也就是惠君沈怡的身体确实不容乐观,沈家就这么一位进了宫,虽说居于四君之一,但沈怡的身子自少年时便不好,所以至今都没生下一女半子。她原以为沈玠是谨帝事先安排好在宫里候着她的,却不料竟是来陪他舅舅的,这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叫他住到她的院子里?这么快就急着摊牌了?吃定了她不会反抗是吧?
舒妙烟忍了又忍,紧咬了后槽牙,生生将一口气给憋回了肚子里。她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和谨言明着对抗,娶了又如何?又没人规定娶了就要宠,她爱哪个还不是她自个的事?
“烟儿,你过来见见玠儿,往后便是一家人了。”谨帝含笑睨着舒妙烟,神情看似饱含了期待,实则藏了几分兴味。
沈玠像是此时才注意到舒妙烟,转了身子十分得体地行了个礼,“沈玠见过镇南将军。”
舒妙烟心头冷笑,面上却不甘示弱地扬起了一抹‘欣喜’的笑,连眼瞳似乎都亮了几分,“原来是沈公子,许久不见,可好?”
沈玠指尖略微一动,清冷的眉眼中波澜不兴,“托将军福,很好。”真是难得,这个自小就被一堆公子围着的女人居然还记得曾与他见过面?
她与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两样,眼如新月风度翩翩,笑起来的时候眸子亮得几乎能将人吸引进去。可他却比谁都清楚,她那抹笑——假得不能再假。
他抬头礼貌地看了她一眼,无悲无喜,清润如水。
舒妙烟微微一怔,心底涌上些许微妙的情绪,这个和她几乎只有几面之缘的男子,竟让她莫名的生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除了在四皇女府的几次匆匆相见之外,难道她们曾在哪里见过?
谨帝将两人之间的神色暗收眼底,笑着起身走了几步,抬手对一旁的苗总管吩咐道,“依朕看这两个孩子倒是挺合眼缘,来,拟旨,将左相嫡孙公子沈玠指婚予安亲王次女镇南将军舒妙烟,择三个月内吉日完婚!”
舒妙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即使指尖早在袖中紧紧地掐入了掌心,她依然是恭顺地跪下了身,“烟儿谢皇姨赐婚。”
沈玠闻言身子晃了一下,那神情看不出是喜还是忧,还含着几分看不透的复杂滋味,显然十分意外。
他并不知情么?舒妙烟回过神来也有些错愕,这事难道皇上连沈家都不曾打过招呼?还是那沈相没告诉他的宝贝孙子,怕他不愿意?
“沈公子?”舒妙烟好意地提醒了一下明显不在状态的沈玠,看来他比她受的打击还要大吧?三皇女——那个为了他至今都不肯定亲的皇女,也不知顶了多大的压力,想来这二人的感情必定不是一般的亲近了。
沈玠自舒妙烟略含关切的音调中缓了过来,他神情迅速恢复了之前的素淡无温,低头恭敬地对谨帝拜了下去,出口的话语却让舒妙烟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玠儿恳求陛下收回成命!”他低头甸于地上,看不清任何表情,那声音却冷得像是寒月里的冰霜。
“收回?”谨帝的声音低沉威严,于空旷的偏殿中绕起了几缕回音。
一阵难堪的静默后,谨帝低头睥向地上的沈玠,又将眼光自舒妙烟身上转了一圈,冷然道,“看在怡儿的面子上,朕便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能说个理由出来,朕或许能改变主意。”
“不要告诉朕,你心仪的是朕的泉儿,你心里应该比朕更清楚,这句话是没有半点说服力的!难不成你竟瞧不上朕的镇南将军不成?”
沈玠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不知是难堪还是愤怒,就在舒妙烟心下萌生了几许同情之时,他却徐徐绽开了一抹浅笑,那笑容似是昙花初绽般的皎华夺目,令她飞快地想到了四个字——惊才绝艳。
原来这个冷得跟冰渣般的男子是会笑的,还笑得这般明艳生动。
“回陛下,玠儿少时便倾慕将军的武学才情,怎会不愿嫁与将军。只是据玠儿所知,将军早已心有所属,玠儿宁愿与将军烟花万里,也不愿日后同床异梦,徒添伤悲。”
舒妙烟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这个男人的表情如此纯真心痛,竟做得跟真的一样?他少时便倾慕于她?那她怎么从不知晓?就这么只字片语将就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她身上?若是日后与他稍有不和,那她岂不成了负心薄幸,不知好歹之人?
这番话他既敢当着谨帝的面说出来,那沈家的人想必也很快会知道吧?而她与邵含雨的事情十分保密,这男子不出深闺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你凭什么说我心有所属?”舒妙烟气得不行,忍不住质问。
谨帝颇为惬意地眯了眯眼睛,睥着依旧没有抬头的沈玠,淡淡道,“既是如此,你起来说话。”
“你怎知烟儿心有所属?”
沈玠自地上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衣袖,动作甚为优雅流畅,“将军若非心有所属,为何自我进殿起便一直视若无睹?”
舒妙烟额角跳了跳,这男人究竟有多少面?一时清冷,一时绝艳,一时狡猾,一时又这般自恋?
“沈公子怎会这般想?你这么大个人进殿,我怎会没看到?”勉强咽下一口气,舒妙烟笑得十分和悦。
“那将军腕中的挽情丝难道是自己所绣?”沈玠微微而笑,唇角弯起极细极小的弧度,犹如盛放的清莲雅而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