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笑了起来:“从前倒是想吃,可总不知道叫什么,今儿倒是托你的福。”
郑洪摆了摆手,这也是在路上看到那对母女时,他突发奇想买的。
一想到那对母女,郑洪犹豫了片刻,他知道这两人怕是和惊蛰没什么联系,只是觉得面熟,就总是要多想一点。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侥幸的事?
郑洪忍了忍,到底是没说。
明知道不是,却还要说出来,那岂不是要惹人伤心吗?
“先前,你花钱让我查一查你爹的墓地,这倒是简单,官府早有记录。这钱你算是白花,我再顺带送你一条。”郑洪转而说起别的事,“你爹倒是尸骨俱全,没多挨一刀。”
郑洪虽说得不够清楚,可惊蛰足够聪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郑洪是什么意思。
人没在外面砍头死的,那就只能在里面被折磨死的。
惊蛰沉默了片刻,脸上倒是平静。
他道:“多谢你这附赠的消息。”
送完东西,再送完消息,看完惊蛰的身体无碍,郑洪就没打算逗留。
惊蛰将人送到门口,郑洪看了他一眼,意义不明地说了句:“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一直这么好运。”
惊蛰挑眉,郑洪却不想解释,转身就走。
他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下一次能出宫的时候,再好好查一查这事儿。
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可如果是真的,那对惊蛰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待到九月末,郑洪出宫去,在处理完要紧的事情后,就带着人径直朝着之前的成衣铺子去。
想要知道那对母女的身份,得先从这里下手。
最起码要知道她们的名字。
只是郑洪还没有到成衣铺子,在路上就被人拦了下来。
来者根本什么话都不说,就先把他们暴打了一顿。郑洪会点武功,可根本打不过。这些人下手贼狠,都朝着要害去,生生将人打得吐血。
“莫要再靠近夫人和小娘子,我家主人会很不高兴。”
一道阴冷的声音,在郑洪的头顶轻飘飘落下。
“这一次,只是警告。再下一次……呵,没有下一次了。”
丢完狠话,这些人就跟他们出现一样神秘,眨眼就消失了。
郑洪费劲坐了起来,靠在墙上擦了擦嘴角,其他几人也都痛苦地爬起来,一个两个都低低哀叫着。
郑洪等人甚至都来不及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挨了打。这可以说是莽撞,也可以说……那些人根本不在乎。
就算打的是宫里的太监又如何?
郑洪硬生生在他们身上看出这种煞气,这不是普通人能养出来的打手,他们的手里,肯定都沾过血。
刚才那人说得,绝非假话。
要是接下来,郑洪再不知轻重,试图接触那对母女,他是真的会没命。
真是奇了怪了。
郑洪喘了口气,真有这样的力量,怎么那对母女浑身上下,却看不出一星半点富贵气?
真是倒霉。
郑洪爬了起来,彻底熄了这心思。
是他多心猜忌,也是惊蛰没有这个命。
这对母女……这么一看,也不会是他那苦命的亲人。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去。
就在不远处的巷子,在郑洪等人离开后,又有人悄无声息地跟上去,直到他们真的远离这条街道。
他们知道郑洪的相貌,这才饶过一命。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回就该杀了他。
只是宁总管吩咐下来时,有强调过几个不可立杀的人,郑洪算是其中之一,这才堪堪挨了一顿打,稍作警告。
只是可一不可再。
再有下次,他必死无疑。
毕竟接下来,就是该为任务目标奉上惊蛰的“死讯”,这紧要关头怎可生事,扰乱步调?
这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毕竟那位,从来不是多么有耐心的人。
…
宫中,宁宏儒收到消息后,捏了捏鼻梁。
倒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运。
他低头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冷淡地说道:“还需咱家吩咐吗?还不快将这两人拖出去?”
一个太监低声说道:“陛下,陛下说,要榨干这两个的血,来当墨汁……”
宁宏儒:“那就拖去慎刑司办。”
也是这两人倒霉,撞上景元帝心情不愉,偏偏还不知死活。
一个哭得楚楚可怜,想着色惑脱身,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一个只想着求饶,却不知那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哀嚎,更会刺激陛下的嗜杀。
宁宏儒进了内殿,看到了正在翻阅文书的景元帝。这位陛下眉头微蹙,眼里含煞,这暴戾的气势,仍是不去。
宁宏儒跪下,狠狠磕了个头:“陛下,奴婢有罪。”
他是有罪。
是宁宏儒胆大妄为,稍作更改了皇帝命令,这才在今日,保住了郑洪一条命。
——凡试图靠近柳氏母女,揭露秘密的人,罪当死。
景元帝从一开始,要的就是格杀勿论。
作者有话要说:
惊蛰:听我说,谢谢你~
宁宏儒:吾命休矣——
第54章
宁宏儒跟在景元帝身边的年头最久,少说得有十来年。他的岁数算来,也有三十出头,算不得年轻,却也不是多么上了岁数。
这般年纪,只要他不是自寻死路,可以安安稳稳地伺候皇帝到老死。
他已经走到了宫人的顶端。
可以说,景元帝在的地方,就会有宁宏儒。
可这几次早朝,在景元帝的身边,都再没看到宁宏儒,这无疑叫人称奇。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
这位声名赫赫的宁总管,总算招惹陛下的不喜,被杀了?
无人知道缘由。
而今跟在景元帝身边伺候的,是另外一个面熟的太监魏远允。
魏远允是乾明宫的大太监之一,是景元帝登基后,才跟在陛下的身边,论起资历辈分,不如其他人,偏生却是他顶替了宁宏儒的位置。
这私下,都说魏远允的运气到了。
身为议论中心的魏远允,心情却绝不像是外人所想的那么美丽,而今站在这个位置上,他更担心自己的小命。
谁不想成为皇帝身边亲近的人?
权势,财富,地位,这几乎代表着一切。这泼天的富贵砸在魏远允的头上,他本该高兴发狂才是。
可比起这个,最重要的是如何活命。
景元帝近些时候,脾气非常恶劣。
尽管这位皇帝本来就已经不是多么好性的人,可现在,只会比之前还要难搞。
魏远允想要取代宁宏儒不假,可他更不想为此去死!
苍天呐,宁总管到底去哪儿了。
至少宁宏儒在的时候,能让乾明宫的人活着更多,而不像是现在……
魏远允脸色微白。
魏远允被选中的原因,不是他多么能揣度景元帝的心思,而是他最胆小谨慎。
挑选他的人,是石丽君。
这位尚宫局的女官,在挑中他的时候,意义不明地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