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无凭,我怎能轻信于人?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别有企图,那我照样成为千古罪人。”
“当初王侄来要人,也是奉了王上的口谕,若本侯不信,你能带走人吗?”赵显怒道,重重的一声冷哼尽显他满腔怒火。
“王叔无须动怒。”赵慕自若地轻笑,“她暂居本府,丝毫不影响我的婚事,也无不妥之处。假若有何疏漏,我自会向父王禀明,王叔还是早点儿回府歇下,否则,顶上华发就更明显了。王叔为我赵日夜操劳、殚精竭虑已有二十年,如今华发早生,也是时候隐退安享了。父王怎么就不体恤一下王叔呢?改日我一定向父王进谏,好让王叔早日怡情养性。”
听此一席话,赵显气得七窍生烟,横眉怒目,“小儿不知好歹!本侯告诉你,你想只手遮天,还要看本侯许不许!”
我不解,赵慕为什么要激怒赵显?
赵慕缓缓挤出一抹讥诮的笑意,“原来,赵王不是父王,是王叔。”
赵显勃然大怒,“你——”他浓墨重彩的眉目掠起杀气,“倘若你执意不交人,本侯绝不手软。”
“王叔以为区区千百人就能让我乖乖就范吗?”赵慕嗤的一声冷笑,目光极为轻藐。
“你手握四十万兵权,又如何?如果你不交人,我就派人前去秦国通风报信。”
“我落空,王叔不也是落空?”
落空?赵显抓我回来的意图,我约略晓得,而赵慕为什么救我、有何目的,我却怎么也猜不透。赵慕救我、留我在公子府,究竟有何图谋?
赵显森然一笑,诡秘至极,“本侯本就打算过两日便告知秦王,你呢?恐怕别有心思吧。不过你有何心思,本侯没兴趣知道,只要你把人交出来,本侯可以拖延数日。”
赵慕默然不语,许是想着如何应对吧。
赵显威胁道:“如若不然,谁也别想得到。”
“王叔这是威胁我。”
“你觉得本侯不够胆量威胁你吗?还是本侯不够资格?”
“王叔胆识过人,我怎敢对王叔不敬!”赵慕言笑悠悠,像是初秋的云淡风轻,“今夜,王叔志在必得。”
“本侯得不到人,便血洗公子府。”赵显的语气阴狠而绝烈。
“王叔似乎低估了我,你带着千百人到此耀武扬威,又如何?只要我手一挥,便有成千上万的将士保护本府,王叔要我交人,只怕还没这个本事。”赵慕的漫不经心让人觉得他早已未雨绸缪。
叔侄言辞间机锋甚烈,赵显威逼利诱,赵慕软硬不吃,形势一触即发,两人都不会轻易妥协。
赵显大笑数声,“你那四十万兵马可吓不了本侯,值此良宵,你到哪里去调兵遣将?你府中侍卫,区区数百,能奈我何?”
四十万兵马,一半长驻北境防御匈奴,一半驻扎秦赵、楚赵边境,邯郸城可调动的兵马,只有区区三万,但也驻在邯郸城郊,远水救不了近火。倘若真的动手,赵慕唯有数百侍卫保护,相比赵显的千百人,悬殊甚大,无甚胜算。
第25节:鸳鸯(1)
赵显正是如此算计、筹谋,才兴师动众地前来要人。
从来,他不打无把握之仗。
第八章鸳鸯
我再次回到赵成侯侯府。
赵显以告知秦王我与皓儿的行踪和千百侍卫相要挟,赵慕被迫之下唯有交人,不过,皓儿终究留在公子府。赵显志不在皓儿,也就作罢。
夜不成眠。
身陷侯府,我又怎能安心入眠?翌日一早,赵显外出,直至夕阳西下才回府,我偷得半日闲,无须面对厌憎的人。
夜色终究来临,我无法避开他的骚扰。
侍女引我来到赵显所居的庭苑,他坐在庭中自斟自饮,褐红色的锦缎长袍将他的身材修衬得高拔,凛冽的眉目在夜色下闪现出些许闲情逸致。
侍女退出庭苑,他示意我坐下,递给我一杯美酒。酒呈琥珀色,酒香蹿入鼻端,醇香醉人。我举袖掩面饮酒,一种清冽的酒意从喉间散开,直抵心底,绵绵不绝。
一种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此等美酒似清非清、似烈非烈,与一般的酒大为不同,不知后劲如何。如果赵显有意让我就范,必定在酒水中做手脚。
“寐兮,知道这是什么酒吗?”赵显把玩着青铜杯,神秘地笑问。
“什么酒?”我已能断定,这酒有古怪。
“鸳鸯酒。”他的眼睛凝出淫邪的笑意,“不用多久,这种酒会让你忘记自己是谁,寐兮,你逃不掉的。”
他笑得极为自负,“你我初识之际,与你共赴巫山云雨,便是本侯的所思所想,只不过本侯当初不能那么做。本侯有所顾忌,要成就一番大业,就只能将你送到秦国,让你成为秦王的女人,为本侯办事。”
我怔怔地望着他,不晓得他为什么在今夜说起这些。
突然,赵显握住我的手,“却没想到,那千刀万剐的秦王竟然将你送到吴国为质,破坏了本侯所有的筹谋。”
他咬牙切齿,愤怒难忍。
他盯着我,眼神深沉,“听闻你随蒙天羽北上回秦,本侯派人跟踪,伺机接你回来。寐兮,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本侯每日每夜都在想你。”
我抽出手,淡淡道:“谢侯爷关怀。”
赵显捉住我的手,贴上他的胸口,“本侯对你念念不忘,你可知本侯的心有多痛?”
我沉默,惊愕之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寐兮,你注定成为本侯的女人。”他热切道,眉心凝出一道深痕。
“只要侯爷愿意,邯郸城所有妙龄女子都想服侍侯爷。”我慢慢道,尴尬地抽出手。
“本侯想要的女人,只有你一个。”瞳孔深邃若潭,赵显流露的情意似乎深不可测。
第八章 鸳鸯
我震惊不已,对他的用情深觉不可思议。
他皱眉道:“你不信?”
我轻声道:“寐兮没想到侯爷……”
我不作他想,仅仅是意外而已,赵显城府颇深,难保他不会言不由衷,或是别有企图。
赵显不无期冀地说道:“寐兮,若你愿意,大可留在侯府,从此隐姓埋名,与本侯一同逍遥快活,所有的伤害与屈辱都已过去,世间再无寐姬,只有赵成侯的女人。”
多么动听!
多么美好!
可是,为什么我只觉得可笑、寒碜?我所遭受的伤害与屈辱,虽是我自己的选择,但与他并非毫无干系。假若我真的决定隐姓埋名,又怎么会同他扯上任何关系?
“侯爷厚爱,寐兮愧不敢当。”
“你不愿意?”
“寐兮不敢,只是寐兮早已是秦王的女人,只怕这天下事终究纸包不住火,未免连累侯爷,还望侯爷三思。”我婉转拒绝。
赵显凝视着我,目光闪烁,似乎不信我的说辞,“你喜欢赵慕?”
心中一跳,我竭力保持面上的淡定,“侯爷真会说笑,我与公子慕相识不过数日……”
他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以真诚的腔调说道:“本侯这个王侄仪表堂堂、雄才伟略,你喜欢他也属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