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捕头的眼睛已经瞪得很大很大了,我怪别扭地东面看完看西面,想着他看完,直接伺候白大人上楼,给我以能偷偷溜走的大好机会,白苏岸偏生不放过小女子:“人都到了,又不是没见过,来吧。”
活像是翩翩贵公子对着心仪的女子柔情款款地说道:“这里是全城风景最好的高处,小姐请赏光一起欣赏。”
我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你,你在前面带路。”他将那个索索发抖的小伙计轻轻提过来,“你是叫小豆子,是吧。”
“是,是的,大人。”在个小伙计眼里,县衙的捕头也算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在县城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太爷谁还能指使地动,即便是在县太爷面前,捕头也不用说跪就跪,可见这位真是个大人物了。
“你怎么发现的。”
“回大人,那位客官说是一早要出门,昨晚叮嘱小的辰时要叫他起身,小的牢记在心,所以辰时差几分,小的去敲他的房门,就是这一间。”小豆子站在门前,“小的敲了几下,又叫道客官,辰时已到是不是要准备用早点,但我等了好一会,里面没有动静,我想那位客官既然是嘱咐过,想来是有急事要赶路,耽误了总不好,他又是个男人,我就自作主张推门进去。”
白苏岸顺着他说的话,轻轻将门推开:“这门里面该有插销,以防物品遗失的。”木门内里果然是一道木插销。
“我一推之下,门已经开了。”小豆子连忙回道。
白苏岸弯身仔细检查过后道:“是本来就开着的,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然后,这位客官就躺在这里。”小豆子将这一句说完,突然捂着嘴就急速地跑了出去。
“找个人跟着他。”白苏岸错步侧身,将我的视线给遮挡地严严实实,“让他吐完后,再过来这里,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他。”
“是,白大人,我已经让人跟去了。”
他不是说带我来现场的吗,怎么这会儿才想到挡着我,是想给我惊喜还是怎么的,我对面那个年纪还小的捕快,脸上一阵白,一阵紫的,鼻子快速抽动两下,眼见着泪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安捕头摇摇头,对他一指道:“你也出去,剩下的觉着自己不行的全部退出去,吐完再回来。”
本来显得颇为拥挤的房间,一下子只剩下了三个人。
“小苏,你让一让。”我小声嘀咕道。
“还是不要看了。”他倒是固执起来。
“这个场合实在是不太适合小姑娘。”安捕头连忙应和领导的话,也不想想是谁在我想开溜的时候硬把我拖上来的,我也不是那种胆小如鼠见不得一点点刺激的人,所以,既然都到了,自然是不能放过现场的,没准我以后还能帮上什么忙。
白苏岸哪里还真的能拦住我,他正低头在想事情,我稍微往右边让一让,客栈的房间能有多大的地,一目了然的视角范围,活着的三个站着,死了的一个躺着,躺在床上,被子只盖到腰畔,衣服穿得很整齐,再准确点来说,就是我见过一回的衣着,从头到脚包着黑色的布,这一次,脸倒是整个露出来。
如果这还能算脸的话。
面孔上的肌肉像是被强酸类的物质腐蚀过,变成一块块黑色的肉块,有些已经塌方往下掉,有些还半挂在筋皮之上,上嘴唇已经整个翻起,露出白生生的牙齿,原来应该是五官的位置,眼睛,鼻孔,耳孔,七窍流血。
墨黑色的血。
已经干涸,划出一条一条不规则的线条纹路。
我闭起眼,觉得背脊一阵一阵发亮,再睁开眼时,白苏岸已经再一次拦截在面前,他也看了相同的场景,还能面带笑容,别说是我了,连安捕头都钦佩地五体投地了:“不错,不错,比桐庐县的捕快们都还要强些,没吐没逃没吓得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我该感谢婆婆家扎实的米团子,塞住我的胃窦,酸水向往上翻滚多少有点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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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是,白大人,是
“白大人,这个小伙计已经吐差不多,我们立刻把他带过来。零点看书”早先离开的捕快或许是觉得在领导面前示弱是很糟糕地选择,弄得不好,以后饭碗难保,在外头透过几口新鲜空气以后,巴结着又转了回来,可怜那个双腿发软的小豆子又被他们给拖进来。
白苏岸见他那样子,让他往一边墙边站站,至少不见正面对着尸身,我是很同情他,一大早,脑子都还没有清醒,迎头送来这么刺激一幕,还是一对一的封闭房间,怕是以后多日都会做噩梦的。
“你进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躺着。”正因为他是唯一的目击者,白苏岸才不得已又找他过来问问仔细。
“是,小的一进门,他这位客官便是这般样子,那时候血还没有干得这么厉害,有点湿。”
“没有搬动过分毫。”
“大人。”小豆子一头都扑到白苏岸脚底下,只差双手抱住他的腿喊冤了,“我看到这景象整个人都闷了,哪里还敢动手,大人也看到了,他死得离奇,压根不像是善终。”
七窍流血能算善终,那躺着睡去的那些算直接成仙?
“他是昨天才住进来的?”
“是,昨天晚上黄昏的时候,应该是从东令村的方向走过来,肯定是东令客栈实在太差,他见了不满意才过来我们这一边。”
“你怎么知道?”
“附近的人都知道东令村的张氏客栈又脏又乱,掌柜面目狰狞,厨子做的菜连狗都不愿吃。”一说到行业竞争,小豆子把先前看到的恐怖事都给忘记光了,说得是眉飞色舞,只差口沫横飞。
白苏岸似笑非笑地看我,好像在说,这么差的地方你都能住得安稳实属不易,我轻哼一声,你自己昨儿个不是也住得很自在,还说老弦手艺不赖,当然那是在本人的亲自指点下。
“那位客官点明住的是上房,而且是先给的银子,出手很阔绰。”
“还有什么特点,你再仔细想想,他来时手里有拿着什么,或是……”白苏岸提点了一下。
“应该带了不少银子。”小豆子肯定地点点头,“他拿钱出来时,我稍微看一眼,他那条褡裢里怕是带了几百两。我们这里客人常来常往,我不会看错的。”
“几百两银子也不算是小数目,安捕头。”
“在,你们两个仔细搜下,店伙计说的那条装银子的褡裢还在不在。”安捕头很知趣地大声说道,“白大人,那这尸体怎么处理,放在客栈里,总是影响别人生意不是。”
“你们桐庐县的仵作呢,怎么慢吞吞到这会儿还不过来。”
“回大人,本县的仵作今年已经七旬,前两日受了风寒卧床不能起,我早让人去请,可人还窝在被子里捂汗,我是怕验尸不得体,他自己老命都要保不住。”安捕头面露尴尬地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