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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八八五二零 作者:琴瑟琵琶
第一章初遇,你是你,我是我
第一辆学生校车停在正楼门口的时候,休息室墙上的时钟正指向八点整。角落桌上的咖啡机加热键哒哒响了两声,小红灯灭了,又一壶咖啡煮好了。
卿卿正坐在她常坐的角落,看着她前一天剩下一半的故事书《小黑鱼》。
有人起身去倒咖啡,有人放下马克杯离开。每天到了这个时候,房间门口总显得特别热闹,进进出出的脚步节奏轻快,配合着屋里热络的谈话氛围。中英文交杂的八卦,话题围绕着时尚咨询和学校新闻,不说话的人就随便翻翻订的外国杂志,书报架上早已经空了,只剩下一本没有封皮的《OK》杂志。
在这间一千来人的国际学校里,每天早上总有半个小时是这样一个场景。早已习惯了,卿卿没有抬头,继续沉浸在《小黑鱼》里面。
十分钟后,孩子们提着书包,排成队,被校车阿姨带下车,踏上学校正门的大理石台阶。休息室里高谈阔论的声音渐渐散去,窗边几个聊兴正酣地匆匆啜上两口咖啡各就各位。老师、助教都走了,只剩下一大排来不及冲净的马克杯横七竖八地躺在水池中间。
卿卿还窝在沙发角落,手里捧着《小黑鱼》,望了眼窗外,拍拍脸颊,低头继续看书。
有人从卿卿身边走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外国大男孩。他手里拿着足球,伸手拽了拽她垂在肩上的长辫子,成功地让她从书里抬起头。
卿卿微微笑了笑,那个笑容不深,两个小梨涡还没露出来就消失了。
“快点名了,还不去班里?!”男孩一只手转着足球,一只手指了指墙上的钟。
“今天糯米当班!”卿卿整理着被揪散的发梢,把波西米亚裙褶抚平整了,又正了正胸前的玻璃珠,捧起了《小黑鱼》。
她的一天,总是从一本故事书开始的。
又过了十分钟,休息室彻底地安静下去,外面的楼道上多了喧闹,此起彼伏的都是家长和小朋友的声音。卿卿双手交叠,放在封页上,夹好书签,满足地呼出一口气,不知不觉笑了。
卿卿跪在沙发上,支着下巴晒太阳,休息室的玻璃上隐约印着卿卿的侧影。她有着圆圆的鹅蛋脸、亮晶晶的大眼睛,可爱中带着勃勃的朝气。她不是那种特别出色的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但那一身长裙和两条粗黑的麻花辫、暖融融的笑容和一对梨涡总是令人印象深刻。因为专业扎实、面貌讨喜,卿卿师范毕业后没费多大力气就申请到了国际学校的老师职位。她工作了三年,还不到二十四岁,就已经开始带幼儿园中班,手下还有个助教“糯米球”。
国际学校不同于中国学校,不照搬死板的教条,像卿卿这样的小老师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她游刃有余地游弋在“洋人”组成的海洋里,俨然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小黑鱼”,并不起眼,但也不会被遗忘。
“QiQi,中午有蛋糕义卖!”门口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她回头时,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于是又趴在窗台上,拨弄着花盆里的一株小苗。
最初,大家是叫她“穆老师”或“穆卿卿”的,熟悉了的人,叫她QingQing,无奈外国人的中文发音不标准,以讹传讹就成了QiQi,如今班里的孩子都习惯了叫她Miss77。时间久了,她自己也忘了要叫QingQing。她是独生女,在同辈排行最小,上面还有六个哥哥。在家里,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张妈小哥,也都一律叫她七七。
嗒嗒两声,又一壶咖啡煮好了。卿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休息室里还有个熟悉的身影,就跳下沙发走过去打招呼。
“第一节没课啊?”
“没课,来这儿批改作业。”嘉兰放下笔,把腿上的作业本放在一旁。卿卿随便拿起一本来看,是一篇鲁迅小说研究,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中国字和水笔批改过的痕迹,赶紧又把本子放了回去。
“怎么还不去班里?”嘉兰问。
“锻炼裘诺啊,让她自己应付一下,一周一次。”卿卿喝了口咖啡,坐在嘉兰身边,抓起她胸前的项链颠了颠。
“你听见他们刚刚说的了吗?”嘉兰压低声,贴过去问,“萧恩和音乐老师……真的假的?他不是一直对你……”
一听这个,卿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开项链,抱着绘本书站起来:“不说这个,他的事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都过去大半年了,而且那时候……”她说不下去,便顿住了。
嘉兰是过来人,没再往下问。
“算了,随便大家说吧,反正我们什么也没有,就是普通同事。”卿卿背上扎染的挎包,在嘉兰面前拿了块饼干咬在嘴里,恢复了笑容,“不想了不想了,我去点名,糯米要忙不过来了,拜拜。”
离开绯闻中心,穿过休息室前的走廊,卿卿才收起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脑子里回想起从休息室里听来的话,再一次庆幸自己当初当机立断地拒绝了萧恩。
萧恩并不是不好,但卿卿坚信,如同糯米所说,不是每个中国女人都适合找个外国男人,她自己就不适合。双方有文化冲突,对感情的理解不同,语言交流有障碍,深层的就更谈不上。
在学校工作三年,看多了一对对分分合合的异国恋,卿卿对恋爱的态度特别务实谨慎,至于未来的规划,她不敢想得太远。她有可能找个本本分分的中国男人,恋爱结婚,然后就踏实地过小日子,也有可能……
走廊上有同事迎面走过来,卿卿加快脚步,甩开萧恩的绯闻,挂上招牌笑容,上前打了个招呼。
萧恩留给她的,除了热情如火的追求和三番五次锲而不舍的爱情攻势,就是上个圣诞夜……想到圣诞节,卿卿又想起那些噩梦了,醒来时嘴角发疼、心口悸动。她捂着嘴巴,把讨厌的记忆中断。那是她感情生活中小小的“污点”,想抹去,想忘记,想释怀,却总还是存在,其实不过一个吻而已,一个吻啊!
跑进幼儿园所在的楼道,卿卿再一次警告自己,赶快忘记萧恩这个人的存在,哪怕每天都要在学校里碰到他,也要当成没看见。
她知道外国人也是人,外国男人也是男人,外国男人中也有好男人,但经历过萧恩的事后,她宁可只要一片空白的感情,也不愿再卷进混乱纠结的漩涡里。她知道,自己可受不起这个。
卿卿回到班里,孩子们正等在门口,走廊里还有几位没有离开的家长。卿卿的随班助教裘诺正一个人手忙脚乱地给孩子点名登记。卿卿放下东西跑过去帮忙,随手从办公桌上拿了一沓贴画,到队伍最前面贴在一排伸出的小手背上。
越小的孩子,越是容易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开心,卿卿有时也是这样。一个个点名字,孩子们稚嫩地应着,睁大眼睛等到贴画,进教室前会大声向卿卿和裘诺问好:“Morning,Miss77.Morning,MissQiuQ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