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未说完,君彦伸手示意他住口,而他的目光,仍然灼灼地盯着面前的花轿,一刻都不曾移开。他说不清楚,可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似乎在引导着他向前。
脚步,好沉重。可是,他还是一步一步往前,朝着花轿而去。
喜娘吓了一跳,忙拦身在花轿面前,张开了双臂道:“哎哟大人,使不得啊使不得!”这趟婚事她可是接了好多钱的,要是搞砸了,那白花花的银子还不跑掉?
“大人……”丫头也怯懦地拦在花轿前面看着他。
很是陌生的脸孔,呵,他是怎么了?未曾见过,自然是陌生的。君彦盯着那花轿好久好久,终于抬手挥了挥,示意侍卫们都退开。
喜娘的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忙招呼着大叫:“快,快走,快走!”
喜乐再次响起,轿夫们个个脚步稳健,微晃着花轿从君彦面前走过。而君彦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花轿,随着它的走远而飘远。
“主子……”拾夏担忧地望着男子消瘦苍白的侧脸,低低叹息。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发了疯似的派人到处找凤八小姐的下落,因为他始终不信她会死!回头,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女子,他们已经看了许久了,没有一个是她。
“呵。”君彦沉沉一笑,继而转身,喃喃地开口,“不是她,不是她。”
谁不是她?
拾夏的目光突然朝那已经走远的花轿瞧去,却听君彦又低声道:“她不会嫁给他人的,她只会嫁给我……”
而他们的身后,不远处,一人发出讽刺的笑,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鸾飞】
坐在花轿里,我只觉得心跳得飞快。为何方才我似乎听见了拾夏的声音?难道方才走近轿门的人是君彦么?暗吃一惊,手颤抖地抚上窗帘,我轻唤着:“书研,书研!”
丫头忙凑上来问:“小姐有何事?”
“书研呢?”我问。
丫头笑道:“他在后面呢,小姐有什么事只管对奴婢说吧。”
我想了想,只好道:“方才拦在花轿面前的,是何人?”
丫头道:“小姐问这个作何?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大人罢了。”丫头似乎有些怪我多嘴了,话也回得有些不情愿。
我想,我到底不是她的正主子,也难怪她会对我如此。不过,听闻她的描述,便也能断定了不是君彦。原本紧张的心情瞬息之间变得愈发复杂不堪。
无奈地笑,纵使是君彦,又如何呢?我还能出去见他么?先前我不愿嫁他,而现在,我的皇后姑母,会放任我这个罪臣之女再去“祸害”她的儿子么?
第055章 和他成婚
最重要的是,我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他,自然,也不能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我甚至无法想象,在我做出决定是时候,君彦会是怎样失望的表情。他会恨我吧?恨我宁可死都不愿谎称有了他的骨肉。
离了窗边,坐正了身子。
轻阖了双目,以往的一切,过了今日,都将化为尘埃。那是以前的凤鸾飞,而现在的我,将会重生。
花轿行了一段路,竟又停下。
我有些不解,外头隐约传来喜娘诧异的声音:“不是说去城西江府么?”
是我听错了么?自然是要去江府的啊。
我才要问,便感觉花轿又前进了。叫了几声,书研没有来,那丫头也没有凑上来。抬手欲掀起盖头,突然又想起喜娘的话,咬咬牙,终于还是作罢。
我的心情似乎忐忑不安起来。
***
待花轿停下的时候,恍惚中,只觉过了千万年的光景。
我期待着听到江南的声音,而花轿在停了须臾,又被抬起。听一人道:“快快,抬进去吧!”
我忽然诧异,抬进去?这江府究竟有多大,居然能直接将花轿抬进去?
轿夫们走了几步,继而那人又道:“哎哎,如何能走这边?那边,走侧门!”
侧门?
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我纵使没有经历过婚嫁自也知道走侧门的含义。
妾没有资格走正门,妾才会走侧门。
家丁是不是弄错了,怎么能叫我走侧门?
身子微动,外头的书研似乎是知道我要做什么,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请先不要动,我家公子定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迟疑了,因为书研的话。可是,我虽沦为罪臣之女,我依然是骄傲的凤鸾飞啊!走侧门,如此屈辱,为何要我不动?
外头喜娘声声赞叹着,也劝道:“哎哟,我说小姐,能嫁来这里,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您还求什么呀!”
我承认,那个时候懦弱了。只因我盼着,江南给我满意的解释。
很多年以后我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总会自嘲地笑,如若那时,我知道后面即将发生的事情,起码会保存着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吧?
花轿从侧面进去的时候,我拼命地捂着胸口,一遍一遍给自己安慰。我告诉自己,江南他一定能解释得全,为何要我走侧门。
那时的我,那般信任着他。
进了府,又行了好长一段路,花轿才终于停下。只是,我觉得好奇怪,为何周围安静得出奇?宾客们呢?
我正想着,便听见书研开口道:“公子。”
然后,透过轿帘的缝隙,我瞧见褐色的靴子出现在我的眼帘。白皙的手拂开轿帘,伸向我,他轻笑道:“鸾飞。”他大红色的宽袖微微晃动着,精致的刺绣刺得我的眼睛有些微疼。
第056章 仇恨蔓延(1)
迟疑了下,终是将手递与他。他轻柔地握住,拉着我出了轿子,大步朝前走去。我依旧盖着红盖子,只能低着头,才能看着脚下的路。
整齐的青卵石铺砌而成的路,用余光,还可以瞧见两边用汉白玉做成的凭栏。空气里,漂浮着花香的味道,清馨,清心。
心底升起不好的感觉,只因那时凤黎陌曾说过,江府不过是普通的商扈而已。那么,又如何来的如此大的手笔?
此刻,头顶的阳光已经敛去,我知道我们已经进了大厅了。
叫礼的司仪居然不曾有过半分迟疑,我才刚站定,却听他高声叫道:“一拜天地!”
我大吃一惊,便觉江南已然转身,他低声笑道:“看来有人比我们还要着急。”边说着,弯腰行礼。
想不到此刻他竟然还有心思说笑,紧绷的心弦慢慢缓解,看来是我想的太多。随着他行礼。
接着,司仪又叫:“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缓缓下拜。
忽然听江南缓声道:“娘,您在看着儿子么?那便好好看着……”
我才想起他说过,他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后便去世了。而他此刻的话,隐隐地,我有些不懂。
“夫妻交拜!”
高昂的声音倏然响起,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有些恍惚,甚至迟疑。周围隐约的唏嘘声,突然变得刺耳。而我面前的人,已经对着我,倾身拜下。
微微咬着唇,终于也跟着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