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令我又想起还有一个人未来。不自觉地回头,夜色茫茫的主道上,始终未见一人朝这边赶来。
我忽然震惊,难道说……是皇后做的手脚?
她真了解我,徐徐说道:“去通知临王的人,只是晚了点到而已。”
她说晚了点,我知道,她口中的晚了,便是指待到天人永隔之时了。她到底还是皇后,她的手中是有实权的。
我微微握紧了双拳,皇后冷声道:“怎么,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雅妃了吧?别忘了,要不是他将你爹的事情抖出来,凤府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她的话,一语点醒了我。
我单只是想着皇上见不到儿子的最后一面,我怎么忘了,忘了凤府几乎被灭门的恨了?我爹死的时候,我在哪里?
君临,君临……
他该承受和我一样的痛。
心口处真疼啊,可是我没有哭,没有动容。
公公跑出来,见了皇后与我,急道:“娘娘,临王还未进宫么?奴才再派人去催。”
他说着,作势要走,皇后突然道:“不必了,本宫已经派人去了。”
公公怔了下,终是不信她,他的目光朝我看来,似是求证。我咬着牙开口:“皇后说的是。”指甲都嵌进掌心了,原来这么疼……
可是我依旧不改颜面。
公公见我如此,终于不再说什么,朝我们福了身,又入内。
皇后忽然低低地笑起来……
识时务者(1)
我深吸了口气,转身远远地望去。
远处的天空微微透出鱼肚白,天看着就要亮了。
可是,很多事,却再也无法随着天亮而变得明朗。
微亮的空气里透着一种浑浊的味道,危险的感觉渐浓。我轻轻皱眉,我知道,一场庞大的夺嫡之战正在缓缓地拉开序幕。
很多我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崛起。
君宇说得对,我手里的遗诏很有可能就是一道催命符。
指尖微动,那么现在我若是再不行动,恐怕真的要命丧黄泉了。颓然地笑,我不愿卷入这场斗争,却偏偏要把我算计进去。可是如今,我依然只想干净地脱身。
抬步朝前走了几步,马上听皇后在背后道:“你去哪里?”
我没有停下脚步,只低声道:“皇后不让臣妾入内,臣妾出去透透气,您也要管么?”边说着,边下了台阶。
她终于不再说什么,可是依然能感受得到她在我背后的犀利的目光。
独自回了云络宫,宫女马上迎上来,脸色慌张:“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奴婢听说皇上病重,是真的吗?娘娘,怎么会这样?昨夜皇上不还是好好的么?”
我径直走进去,朝她道:“这些事以后不要再说。你现在去本宫房里,替本宫整理一下房间。”
宫女原本惊慌的脸色,马上变得疑惑起来。
“娘娘,这个时候您要……”宫女开了口,猛地觉得自己失言,马上低头道,“娘娘恕罪,奴婢逾越了。”语毕,匆忙回身入内。
望着宫女离去的背影,我低下了头,若有所思。想了想,转身走了出去。
路上,太监和宫女们瞧见我,个个规矩地行礼。
脚步踩在地上,我的心一点点地下沉。没想到我来皇宫走一圈,也还是没能帮上凤黎陌。
六哥,你和青思此刻究竟在何方?
微微颔首,东方升起的一轮新日泛着柔和的光,在这个破晓的天空愈发地显得富丽堂皇起来。
识时务者(2)二更
待我再回御和宫,远远地见皇后依旧高傲地站在殿外。风吹起了她的凤袍,亦仿佛是掀起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我抬步过去,突然听一人大叫一声:“雅妃娘娘!”
诧异地回神,寻声望去,见秦嬷嬷惊慌地朝我跑来。我才要向她走去,却见她身后突然出现两个侍卫,一人飞快地拔刀,不过眨眼的时间,锋利的刀刃已经狠狠地从秦嬷嬷的背上砍了下去。
她惨叫一声,依旧瞧着我,眸子撑得老大老大,然后晃了晃,在我面前软软倒下去。
我惊呆了,颤抖地捂着嘴,真怕自己一个不慎便要跌倒在地。
身后响起脚步声,我知道,是皇后。
心仿佛要从胸膛直接跳出来,皇后她,居然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人了!我悲愤地回头,对上她的眼睛,她却笑了,沉着声音道:“皇上的寝宫外岂容她大呼小叫的?扰了皇上养病,她死不足惜!”
“雅……雅妃娘娘……”秦嬷嬷的话断断续续地传进我的耳中,我慌乱地回眸,她艰难地道,“王爷他……他还不知……”
话未说完,她的头一歪,气绝身亡了。
我知道了,她是想给君临通风报信。试问皇后,又怎么会留着这样的人活着?随便一个借口,都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
“拖下去。”皇后冷冷地说。
侍卫点了头,一人拖住一边,快速离开现场。
那地上,还流淌着浓浓的血,粘稠的味道混在空气里直冲进鼻孔来。胃里一阵翻滚,我忍不住蹲下身呕吐起来。
吐着吐着,突然哭了。
我究竟,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
“鸾飞。”她低声唤我,“你瞧见了,就该知晓自己应该怎么做。你只要识时务,本宫不会为难你。”她略微哼了声,从我的身侧走开。
心头难过,难过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权力面前,生命原来也可以变得如此低贱。
拼命地吸着气,忽然听得无数的悲鸣声从御和宫内传出来,不禁狠狠一震,抬眸瞧去……
皇上驾崩(1)
皇上驾崩了。
寝宫内跪满了人,嫔妃们的哭声悲悲戚戚,从御和宫一路传出去,将皇宫的上空笼上一种阴霾的味道。皇后跪在龙床边,放声大哭着。
我跪她边上,流着泪,却并没有怎么悲痛。目光怔怔地落在床上之人的脸上,我心里清楚,我不爱他。我不可能爱他,做他的妃子,有了太多不得已的因素,那都不是爱。
君彦的眼睛红红的,却没有哭出来。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我的身上,满是期待。
我想起自己答应他的话,手微微收紧,我并不是骗他,也不是敷衍他。只是,皇上驾崩了,皇后定不会放他离开的。谁让她只他一个儿子?
早朝,被迫取消。
如此一来,皇上驾崩的消息已是天下尽知。
“临王怎的还未来?”君宇的声音骤然响起,他瞧着公公,目光犀利。
公公抖动着唇:“这……”他不自觉地朝我看来,面色尴尬。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听皇后突然道:“通知他的人早去了,就是再晚,此刻也怕到了宫门口了。来人,再去瞧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掩饰不住的得意。再快也来不及了,皇上已经去了。
公公听闻她如此说,忙正了身道:“是,奴才这就去。”语毕,转身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