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妃上次说的事,朕想过了。”他突然打断我的话,惹得我一惊。我说的什么事?
他接着道:“此番父皇母后去的突然,七皇兄又是大病之身,朕也以为,让七皇兄去陵南疗养一段时间也是好的。那里空气甚好,又是长年常温。虽说离京城远了些,倒也不必多担心,朕会派遣最精锐的侍卫,护送七皇兄前往。”
君彦未说话,只是,藏于身下的手,早已经握得指关泛白。
真好啊,把他送去边疆,不等于变相的流放么?
表面上.让他去做那闲散王爷.实则明升暗贬。连我都知道.君彦不会不知。
“太妃以为呢?”他还要问我,略微带着得意的笑。
心头钝痛,他怎么能。。。。将责任推往我的头上?
君彦的目光随他瞧过来,失望、伤痛、揪心的感觉顷刻间远不涌上来。
可,我该怎么解释?君临此举,是要放过他啊。
我又怎敢解释?
他用放他走的条件,来压我。他赌我不敢解释,赌我只能咽下这口气。他亦
是在警告我,吾刚,他便不放他走。他会为难他。
如何做?
杀……
心口剧痛,夸我几乎站立不住。
可是表哥,我多想你活着,多想你好好地活着。
所脱.我不能……
君临满意地看着我,又道: “天色不早了,七皇兄还是早些回府歇着,此事
.朕定会好好安排。”
君彦看着我,恨道: “臣,先行告退!”他愤然起身,转身出去。
而我身侧之人,忽然靠近我,浅声道:“放心了吧? 鸾飞,当初朕答应你的
,朕拿到了遗诏后,必不为难他。”他的话,杀杀的,他的眼睛里,连着笑。
我却忽然觉得,那阵凉意,从我的脚底,一直蔓延而上……
只因,他的话,根本不是为了说与我听。他是想,说给君彦听。
从此之后,他对我的误解,我健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又故意让他听见。
君彦的身影猛地一晃,步子也变得有些踉跄。可是他没有停下来,挺得好直
啊,一步,一步,跨出去。
他的身后,我早已泣不成声。却只能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的
声音。
眼泪,自我的脸颊顺流而下。
滚烫的感觉,流进我的心里,却变了冰冷。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直到,他的味道流逝在空气里。
直到,我再也忍不住,蹲下去,放声哭出来。
君临……
他让我众叛亲离。
我恨他.真的恨他。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看着我哭。
白日里的不适越来越甚,眼前的镜像变得眩晕起来。本能地伸出手,撑在地上,喘了几口气,依旧承受不住,直直地倒了下去。
听见男子起身的声音,而后,他的大手伸过来,狠狠地抱起我。低头,凝视着,薄唇轻启:“哭什么?朕放过他,莫不是你还不开心?还是,你本想让朕,赶尽杀绝!”
他永远可以,将话说得这般漫不经心。可是他的眼神,让我觉得愤怒与恐惧
醒醒吧,鸾飞,他不是江南!
艰难地抬手,拔下头上的簪子,胡乱地朝他胸口扎下去。
手腕刺痛,被他紧紧地抓住,听他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报。仇。”
眼泪,还有痛,纠缠在一起,我已经分不清谁是谁。原来,人在崩渍边缘,
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
舍得与舍不得,我都可以出手。
如果他不舍死,那么请让我死吧……
“你以为就凭你,可以杀我?”他咬着说着,我只觉得手腕被他抓得越来越
紧,疼得我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我杀不了他。
颓然地菱,话语都变得虚浮起来:“行刺皇上,罪该当诛。”
君临啊,要杀我,还用得着我来教你么?
面前之人仿佛是狠狠地一颤,赤色的眸中慢慢溢出衷情来。良久,才蛙声道
: “原来,你这幺想死。我不会,让你去死!再痛,你也别想去死。我……”
他忽然顿住,抓住我的手倏然拉开。我手上无力,却依旧是趁机一簪子扎丁
下去。扎不动,有多深,我扎多深。带着恨与恕……
力气仿佛是被一点点地抽空,头好疼啊,眼睛终于什幺也看不见。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你要我如何……”
那声音,宛若秋日里调零的叶,晃晃悠悠地飘荡开去。
是谁的话.已经不重要……
睁开眼睛,瞧见沉重的宫门被缓缓地打开。
颀长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在眼前。
君彦惨白的脸,撞入我的眼帘,令我连呼吸都不能。
拾夏跑上前欲扶他,他却是伸手,示意不必。我看着他,亦步亦趋,行至马车边上。手,握住车帘,颓然一笑,脚步尚未跨上去,他忽然弯下腰去,一咳,全是血……
“表哥!”
我惊叫着跑上前。咫尺的距离,却又仿佛变得好遥远,那样可望而不可及。
拼了命地跑,拼了命地跑。
抓住了他的手臂,我哭着:“表哥,表哥……”
他却是不看我,伸手,将我推开,淡淡地开口:“你走。”
摇着头,我不走我不走。
“我不走!”
猛地跳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大口喘着气,冷汗自额角一滴一滴落下来。滴在被褥上,绽开水印的花。
“太妃……”一人忙上前,焦急地看着我。
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回了云络宫。方才,不过是做梦罢了。
可是,竟然那般真实……
抬眸,才知,原来,是书研。
他换上御前侍卫的装束,脸上,更显出成熟来。
我忽然觉得,我对着他,已经再无话可说。
他也是感觉到了尴尬,半晌,才问:“太记觉得身子可有好些?可要属下去宣太医来瞧瞧?”
他叫我“太妃”,可真刺耳。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了。
抬手,将眼角的泪擦干,起身欲下床,书研忽然上前拦住我,低声道:“您身子虚弱,还是在床上休息吧。”
“让开!”我冷冷地说着,他不让,还自顾说着:“皇上的伤无碍,您不必担心。”
呵.真是好笑.我又怎是在担心他的伤?
“他伤的怎样,与我何干?”
我只恨,当时没有力气,再扎得他深一些。
他依旧直直地站着,我怒得去推他,他不动。却是,低下头来看我,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听说彦王重病昏迷,皇上已经派了太医过王府去诊治了。”
手,僵住。
而后,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原来,竟是,真的。
他病了。
猛地抬眸,书研未曾想到我会抬头,猛地吃了一惊,慌忙别开脸去。他的眼神告诉我,这件事,君临并不打算让我知晓,是他,自作主张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