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
刚踏入门槛,就有人喊了他的名字。陈清循声望过去,是个腆著肚子的男人。好一番犹豫,他才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一眼就认出你了!都没变样啊你!」
是你变太多了吧?陈清汗颜。谁能相信这是从前的体育股长呢?胖的走了型。
人已经到了不少,陈清马上融入了群体。
老同学们这麽多年不见,话是说不完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谈笑风生。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这个年岁,男人们的话题多离不开工作和家庭。於家庭这个部分,他来之前想过许多措辞,却最终还是如实相告了。他撒谎不来,他也深知谎言其实根本无法弥补什麽。
凑在一起的五六个人听闻陈清的变故,一瞬间,都停止了话语。
还是其中一个比较机灵,他碰了碰陈清的酒杯说,「单身生活不好过吧?你看我,前年离了婚,妻子分了大部分财产不说,留下的还都是难捱的日子。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看电视新闻,脏衣服污水槽,这麽大了每周还得请老妈过来善後。」
陈清很难跟他感同身受,因为实际上这样的生活他没过上几天,始终,蔚蓝把什麽都替他做了。
另一个也急於扭转话题,然而,却殊不知,这才真是踩了地雷。
「陈清,蔚蓝你还有联系麽?」
「对啊,我刚才就瞅来瞅去,他怎麽没来?」
「张婷联系了麽?张婷,张婷。」
「蔚蓝刚回国。」陈清开了口。
「呦,是嘛?那回来怎麽没来啊?他怎麽出国了?」
「陈清你们还有联系?那臭小子结婚没有?太太好看不好看?」
「我记得他大学毕业去深圳了吧?」
陈清头大了。
无数个人跟他问起蔚蓝,这其中甚至包括高中时代给蔚蓝写过情书的女生。他早就知道蔚蓝是这种明星般的存在,要不他怎麽死活都不想跟他一起来呢?怕就怕的是这个,是这种光环笼罩下的生活。
以前就是这样,男生都喜欢跟蔚蓝一起,跷课、打牌、去桌球厅、看午夜场电影……等等。他被人所信赖,属於一切团体的中心人物。而女生呢?更是三不五时向他示好或者更露骨一些写个情书、送条围巾。
实际上老师们也挺喜欢蔚蓝,别看他不怎麽安分,学习上却不出半点差错……
原来,即便他不来,他一样是会这麽存在於一帮同学的心里。
其实陈清从很早就想不明白,这样的蔚蓝为什麽愿意跟相对沉闷无趣的自己在一起。他绝不是一个合适站在他身边的人,那时候他除了读书、维持班级秩序,其实真的没有其他擅长的东西。更何况,他还会对他说:陈清,我喜欢你。
你到底怎麽想的呢?
蔚蓝。
「方块三在谁手里呢?快点啊!」
「我。」
「快点啊!打!」
「三四五六七。」蔚蓝打出了第一手牌。
加班?见鬼吧。
亏得他也能相信,冬季绝对是展会的淡季。公司没有什麽大动作,手里的私活就是Ben的那个,而这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他为什麽加班啊?
然而,他要不这麽说,肯定陈清要问东问西,还得假惺惺的劝他去吧去吧。可别费这个劲了。
最滑稽的是,为了表示出他是百分百加班,蔚蓝还比平时更早离开了家。九点他就像个傻子似的抱著本书坐在咖啡馆里,幸亏脑子接受点咖啡因清醒过来,於是乎开始一个个打电话,组了个小聚会。
一帮人一凑,果然热闹起来,时间过得飞快,牌一打就到了这会儿。
「晚上哪儿吃啊?」蒋颜开了腔。
「都饿了麽?」蔚蓝抬头。
「不饿还不许吃饭了啊?」
「你小心吃成个胖子出不了阁。」
「不怕,我嫁你呗。」
一帮人哄笑。
「诶,蔚蓝,上次我们合计成立公司那事你考虑没有?」
「怎麽没考虑?」蔚蓝一脸正色,停了停手里的牌,「我连名字都想好了。」
「啊?」
「大老二责任有限公司。」
「去你的!」陈明伸手给了蔚蓝一下。
「下把咱改拱猪吧,大老二打腻味了。」
「你怎麽一点没正经的啊?」
「急急急,你急急如律令啊?考虑著呢。」
「四儿呢,你考虑如何了?」
「我没意见,我就担心咱这一帮凑一起,得做很多离谱的买卖……」
「你怕什麽啊,有蒋颜呢,她转行还不就为了成就我们。」
「不要这样,不想跟你掺和了,饭都不让人吃。」
「吃,吃。报牌,还剩一张了啊。」蔚蓝同时伸了伸手,示意小姐买单。非 凡
蒋颜喊著要吃老鸭煲,最後一夥人去了大江南。
席间牌局算是断了,大家也都相对正色不少,话题渐渐往正事上靠。
一起开个公司是陈明提出来的,大家也都感兴趣,不一定是具有多大的营利性,但这麽多艺术妙手凑一起,真还就盼著弄出点什麽动静。
话题一严肃吧,大家就爱打岔,岔著岔著越岔越远,蒋颜问起了陈清,问什麽时候带这位神秘人物露个面,蔚蓝苦脸,曰:八字还没一撇。搞笑的是,没一个相信。在他们看来,对蔚蓝来说最容易的事莫过於谈恋爱。
哭笑不得。
蔚蓝进门已经十一点都过了,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陈清还没有进门。
他洗了个澡,看了会儿电视,大门的锁喀嚓喀嚓响了起来。
蔚蓝赶忙起身,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著陈清被人架了进来。
「蔚蓝?」
「于航?」
陈清半句招呼没打,推了洗手间的门就进去了。
剩下两人一交流,才知道同学会结束後,他们几个又去喝了第二摊。
于航谴责蔚蓝,说你不知道多少人惦记你,你这小子不去真不厚道!蔚蓝算瞅出来这位也喝不少了,说要送他回去,他大手一挥:不用,我都把陈清送回来了!你别来那个我送你你送我,最後谁都回不了家的事。
蔚蓝还真挺不放心,一直送到电梯口,这时候於航才刚想起来问:「诶,你怎麽在陈清家呢?」
蔚蓝只愣了一秒,「咳……他的事,跟你们说了?」
「你又照顾他?你可真行。」
约了改日再聊再聚,蔚蓝才把这位送走。回来,陈清跟一滩烂泥似的趴在了床上。
「你看你喝的吧。真有出息!」蔚蓝翻过了陈清,去解他衬衫的扣子,「漱口了没有?」
「嗯,漱了。」
「于航给你送回来了。挺好,表现不错,我还以为你这麽晚不回来,是瞅见以前喜欢的某个女孩跟人走了呢。」
「你这是什麽屁话……」陈清捏了捏额头,「喝成这样我也得能办事。」
「噢,古语说的好,醉酒误事哈。」
「哪有人惦记我啊,倒是惦记你的不少!好几个女人问我,蔚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