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完毕,平静似水,彼此的气息都没有丝毫紊乱。
互相凝视着,渐渐什么都明白了,然后,几乎同时笑出声来。
「渐离……」肖诚抱住他,闻着他清淡的气息,心里既感伤又温暖,「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感伤的是他无法拥有他,温暖的是他依旧可以这样拥抱他。
「不知道,可我就是知道。」柏渐离静静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啊……为什么不会兴奋啊,没道理啊,我明明爱的是你……」肖诚很懊恼地叫道。
「我也爱你啊。」柏渐离拍拍他,「只是不是爱情,我曾经以为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肖诚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
「大概是你订婚那一天吧,我感到非常寂寞、非常难受,有种自己一个人再也撑不下去的感觉。那时候,我隐隐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恐怕已经超出友谊范畴,不过现在看来,那恐怕是我任性的想法。那时的我,太寂寞了,不想失去身边唯一的好友。」
柏渐离坦然地看着他,「我曾经以为是你,如果真的要爱上什么人的话,应该非你莫属,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去黄山旅游回来后,我就觉得,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这么包容我。出国这么多年,只要一想到你,心里就觉得很温暖,可是,我对你却没有任何欲望!」
欲望啊,只要是人,就会有的正常欲望!
他虽然是他非常重要的人,和他的吻也很温暖,却完全无法兴奋,他和肖诚之间,始终缺了点什么。
看似只有一点点,却是致命的缺!
想到肖诚时,一律是阳光明媚、四季如春,然而谢言就不同了。
谢言是突然袭来的狂风暴雨,刻骨铭心的疼痛,也是他一回头,依然在原地静静伫立,等他回头的温暖港湾。
只要和谢言在一起,他就变得无法思考,仿佛整个世界黑暗下来,他的眼中,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还记得第一次被强吻时的情景,仅是瞬间嘴唇的接触,就足以让他全身麻痹、动弹不得,而肖诚结婚那一天,他和他如干柴烈火,一触即发,焚心得情欲差点将他烧成一片灰烬。
原来,他的身体原比他迟钝的心更敏锐,早以这种方式,宣告了谢言在他心里的份量!
然而,现在才意识到这些,已经太晚了!
「如果我没有结婚呢?我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肖诚忍不住问。
「人生没有『如果』,就算你没有结婚,我们应该也不会在一起。」柏渐离淡然而坚定地说。
印象中,他似乎也对谢言说过类似的话。
可这一次,他远比那时更坚决。
孰重孰轻,早已一清二楚。
「肖诚,情人随时可能分手,形同陌路,让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你可以一直在我心里,彼此不会吵架、更不会厌倦,让我一想到你,就觉得温暖,这样不好吗?」
他的提议说服了他,肖诚看他半晌,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听上去真不错,不过,还是感觉好寂寞……」他吸了吸鼻子,做哀怨状。
「你啊,快点去找个好对象吧,就不会再寂寞了。凭你的条件,应该手到擒来。」柏渐离含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现在好男人真的不多……」肖诚巴住他不放……
「你啊……」柏渐离无奈叹息。
正在此时,一抹高大的黑影突然压过来,遮住了灯光,将他们笼罩在黑暗中……
柏渐离抬起头,掉入一双深如幽潭的黑眸。
他的呼吸停住了。
「怎么了?」
察觉他的异样,肖诚松开他,转头一看,怔了怔,笑道:「谢言?好巧,怎么今晚你也来这里?」
「是啊,很、巧。」
谢言的声音沙哑无比,一个字一个字,似从牙缝中挤出。
他死死盯着肖诚身边的人,深沉的黑眸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怒火。
「好久不见,柏、渐、离。」
柏渐离缓缓站起来,正视他慑人的视线,笑容渐渐收拢,脸色苍白了几分,「好久不见,谢言。」
终于还是见面了!
他无声地凝视眼前散发着慑人气势的男人,然后,视线轻轻落到他身后的温润男子身上……
——你找谢大哥啊,他现在正在洗澡,大概要过一会儿才能出来……
——一大早来上班,就看到谢总紧紧拉着小游的手……说什么小游是我的人……
——你啊,再这样下去会把我宠坏,害别人都以为是我在欺负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奴役你。
突然想夺路而跑,远远逃开这一切,然而天生的坚强,反而令他神色如常,定定站着。
「你脸怎么回事?」
一眼看到他左眼角的伤疤,谢言劈头来了这么一句,话音刚落,又懊恼其自己的冲动。
他的事,与他何干?
「不小心刮伤的。」柏渐离淡淡地说。
谢言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在澳大利亚人间蒸发了。」
他冷冻的视线中,没有一丝温度。
柏渐离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我昨天回国的。」
「好……很好……」谢言点点头,表情阴隼,「回国第一个找的就是肖诚?第二天就和他来GAY吧?没想到你人在国外,消息却灵通得很。他才离婚不到一个星期,你就迫不及待赶回国。恭喜你,柏渐离,你终于心想事成,和他在一起了。」
「喂,你在说些什么?」
诡异的气氛,让肖诚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来,「谢言,你今天怎么了,像呛了火药一样?」
「没什么,只是看到有情人历经波折,终成眷属,忍不住来恭喜一下。」
谢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这个人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这是他从澳大利亚回来后,无数次告诫自己的警言。
可不管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当亲眼看到他和别人亲热的画面后,强烈的冲击和嫉妒,仍是吞噬了他修炼已久的冷静。
聪明的话,他应该拂袖离去,从此各走各的阳关道,又何必以语言为双面利刃,伤害他的同时,也刺伤自己?
明明已经是个事业有成的成熟男子,可一遇到他的事,立即变回昔日莽撞的热血少年。
多少年了,没有丝毫长进。
这令他感觉既悲哀,又生气。
「谢言,有话好好说,干嘛这样阴阳怪气?」对方明显来者不善,肖诚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把柏渐离挡在身后。
柏渐离轻拍他的肩膀,让他不必担心,然后,凝视着谢言的眼睛,沉声道:「谢言,以前我也声明过好几次,现在再说一遍,我和肖诚,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谢言冷笑出声,「你在骗三岁小孩?在大庭广众下吻得难分难解,还说不是这种关系?」
柏渐离皱了下眉头,缓缓开口,「如果你想听我解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