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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对流年(出书版)(48)

作者: 扑满/落花满架 阅读记录

那一夜叶锦年回去洗澡的时候,被触碰的部位甚至有点疼,这个身体用特殊的方式记住了那个人指尖的温度和唇舌的吸吮。

温水浸漫过身体,叶锦年颤抖起来。

有一个人掌握着他身体深处的秘密,知道他失控时的样子。

这样的感觉本来应该很可怕──

但当想到周亚言那双黑色闪耀的眼睛时,就很想哭泣。

那双眼睛这样望着他时,突然生出「也许会把自己溺死的吧」的惶恐感。

明明这样脆弱的心态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但面对着镜子时叶锦年只能承认:这个人只能是周亚言,只会是周亚言,一定得是周亚言。

第二天再见面,两人谁都没有再提到前一夜的激情。就像那些亲吻和触摸,还有肉欲的需索都只不过是一场春梦。

只是胸膛上留下的那些隐密的吻痕和指印,忠实地纪录下那一刻情感的失控。

周亚言也出乎意料地绅士起来,此后几天都没有再做类似过激的动作。

但是,只要叶锦年转头,就能迎上那一湾沉默而温柔的好像要把他溺毙了的眸光。

于是日子平缓而过,那些汹涌的情感都被掩饰在平静的表情底下。

只是两人都知道,有一天,一定有一天,那火焰会把他们吞噬。

再然后,周亚言就收到了陈乔生的喜帖。

一向流留花丛的另一个流氓,终于也倒在某一个人的脚下,死心塌地、甘心情愿。

喜帖上另一方的姓名是意料之中的「秦悦」两字。

等到知道陈乔生果然按照之前的说法,真把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为结婚礼物送给新娘子时,周亚言轻轻一笑。

换成之前的他一定会奉劝好友考虑再三,毕竟按照目前的世道,只有婚前忙着去律师事务所签订婚前财产协议的,哪有肯把财产身家双手奉上的。

然而现在他却理解了。

爱那个人,于是想把整个世界奉到那人面前。这样的心情,是只要深爱着的人就能理解的。

◆◇◆

婚礼当天,周亚言盛装前往,包了个极大的红包,还送了新人一趟欧洲蜜月旅行。

那时他的腿伤已经基本无碍,只是微跛。这样的缺憾已经无法透过现代医术治疗,大概就要跟他一生一世。

一路行来,常有人以这样那样的眼光看他的脚,很多人说「遗憾」,周亚言统统不为所动,谈笑自若。

其实开始叶锦年也偶尔唏嘘,周亚言都会劝说「有命已经很好,还有什么不满足」于是两人都释怀了。

确实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老天已经待他甚厚。

这一场婚礼叶锦年也有出席,陈乔生的喜帖派发还真是普及城中贵胄。只是碍于场合,叶周两人不能靠近,只好隔着满堂艳红灯彩,偶尔对望。

只是交换眼神,都会觉得心惊。

明明已经熟悉的彼此,在这样的婚庆时刻,看来却格外不同。

因为突然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期待来,所以觉得即甜蜜,又害怕。

于是只好微笑,别人都以为那只不过是礼仪上的笑容,谁能看出微笑底下那几分纯属隐秘的欢喜和惶恐。

结果到了酒席之上,周亚言作为密友,被新郎倌推出来挡酒。饶是他平时酒量上佳,白酒两斤不倒,那一日也被乱舞群魔灌到吐了两次,最后总算保得新人顺利入洞房。

等到宴席散尽、宾客渐去,从厕所里洗了一把脸出来的周亚言,才在忙碌收拾残局的人员中看到叶锦年的身影。

然后就有侍者送上了一碗醒酒汤,周亚言讶异接过,就看到叶锦年轻轻一笑。

立刻就知道,那是对方的心意。

周亚言低下头,喝了一口汤。

嘴里还有酒液的苦涩味道停留,可是心底却被一碗汤熨得很暖。

真的,老天待他甚厚。

大厅正中,大红的喜字夺目耀眼,而他们明明相隔甚远,却好像比肩而坐。

第二天叶锦年接到周家大流氓的电话,男人要他下午挪出空来,神神秘秘地说「想带你去个地方」。

明明下午安排了例会,叶锦年却答应了那个男人,放下电话时微微失神。

他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然后又想到,认识周亚言那么长时间,对方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正正经经地提出什么要求。

于是就笑了。

那些阳光从玻璃窗外穿跃而来,照射在他的脸上眉间。叶锦年轻轻微笑,阳光映着他嘴角的笑容。

第十七章

中午两点,周亚言依约而来。

叶锦年漫步走近周亚言的座车时,即使隔着车窗玻璃,周亚言都能依稀看到叶锦年周身的光芒。

就像那种光芒并不源自于太阳的恩赐,他本身就是个光源一般。

坐在后车座的周亚言微微眯起眼睛,突然对此时此刻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

叶锦年开门入车,随后皱眉打量:「你搞什么鬼?」

周亚言微笑:「惊喜惊喜。」

叶锦年轻哼,泰然自若地转过头,不再理会存心卖关子的男人。

倒是周亚言因为他的反应而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你不往下猜么?我可以给你提示。」

叶锦年这回连轻哼都没有施舍给他,只是拉下一点车窗,让已经开始燥热的风吹进开了空调的车内。

周亚言深感无趣,于是伸手过去握住男人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

叶锦年的手轻轻动了动,却没有抽开。

时近六月,H市已经迈入夏天的门槛,从车窗里望出去,那些路边的高大香樟树叶似乎都会发光。

就连风都带着阳光的色彩,还有天空一样的蓝。

叶锦年另一只手支着下巴,淡淡地笑了。

然后司机打开了音响,轻音乐流淌在车内,伴随着马路上钻进来的嘈杂人车声,听起来居然也很和谐。

周亚言轻轻握着他的手,又习惯性地摸他的手指。那家伙似乎特别钟爱指腹,总爱在那个部位停留。

叶锦年眼里流转着无数色彩,整个城市都这样生机勃勃,朦朦胧胧就似乎留下了一个城市的背影;可是偏偏好像没有一丝色彩能真正留到他的眼底,他的全部知觉都汇聚在手与手交接的地方。

两个人双双转头,恰朝两个方向,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有手与手紧紧交握。

车子开到一半,叶锦年就颇感索然无味地猜出了答案:履冰室。

等到车子开上俯眉山时,他忍不住瞪了周亚言一眼。

因为他想到第一次来履冰室时,那家伙故意设了局,让自己从另一侧上山,而不得不跟他行走了一段山路。

周亚言嘿嘿笑着,眼中露出得意,明显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不过这家伙显然不会为此而感到愧疚或者羞赧,继续握着叶锦年的手不放。

自从开始接管叶家的生意后,对于流年居,叶锦年过问得少了,于是瞧着周亚言的神情,叶锦年问:「履冰室的改建已经完成了?不可能这么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