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加惊讶的看向佩林。
海景酒店视野宽阔,佩林身后就是绝美景色。
李加默默低头什么也没有说,显然因为自己的心不在蔫还是让佩林扫兴了。
佩林玩得不开心儿子也不舒服,两难中李加沉默不语。
看着他在那里煎熬,佩林还是不由得心疼,是自己把他逼到这个份上的。
像孩子一样任性赌气看谁更重要,真是越老越不像话,跟年轻人一般见识也太没肚量了。
伸手拍了拍李加的手背“有没有给江江买礼物?”
李加茫然的抬头看他,当然没有,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就算有看到合适的礼物,因为佩林向前走,他也只是扭过头多看几眼,没有做停留。
“你是父亲,为什么倒像是在惧怕儿子呢?”
佩林研究着李加脸上的神情变化。
李加瞬间张大了眼睛“那不是惧怕。”
当然不是惧怕,有爱才有怕,担心儿子误解,怕失去佩林。他恍恍不可终日,可是该来的迟早会,该走的早晚会走,既然早就有觉悟,那还怕什么?
李加挺直了脊背不说什么,刹那间的神情,如同受难的神祗。
佩林觉得李加身上也散发出一种吸引人的气质,如同淡淡的光环,令人的视线无法转移。
想开口,又不敢贸然惊动。
李加仿佛一瞬间就蜕变了,他还是他,却好像哪里不同。
是他又不像他。
岁月赋予男人更多气质,越是接触便会是感觉到他的变化,李加较以前变得沉稳,也更懂得压抑自己的情绪。
年轻时一有不满便会煽他巴掌的情人,如今坐在对面只是微垂着头紧握着手的内敛样子,令人更加心动。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确实都需要一副好性情。
以前就算再累也能一个人咬着牙抗下来,面对所有。
如今真的老了,只求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疲劳时看着他的脸,就有如吃到疗伤圣药般这样的李加让他心疼、舍不得,又忍不住想要欺负,一再确认他是真的回来了。
感情上的单向付出与商场上有来有往的征战永远都无法相提提并论。
江江应该是随他母亲吧?佩林对李加的前妻无任何好感,自然也不会觉得江江继承了李加的血脉与外貌,就会和李加一样。反而觉得,他是李加曾爱过别人的证据,是阴暗面的存在。其实爱屋及乌这个词,就有点移情别恋的因素在里面。
常会因为喜爱某人而衍生到照顾他周围的所有。
其与说是因人而爱,不若说是捕捉某人的影子,与他有关的人或事都变得可亲可爱。
混杂着比情人少比亲情多的成份,却无法代替最初始。
对江江,佩林却找不到一丝一毫这样的感觉。于是觉得那样一个词是如此匪夷所思,他无论如何也体会不了。
不敌视也不亲近,他承认江江与李加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也不会抹煞掉他的存在,却实在提不起关怀他爱惜他的心情。
李加不停的拨打儿子的号码。
没人接听的电话,终于通了。
江江懒洋洋的声音,还是那句“你在哪里?”
“开普敦”李加干巴巴的回答
江江冷哼“跑到那里做什么?啊?谁都不说一声就跑走,奶奶如果问我,我说你去哪里?奶奶,我爸不是在你那边吗?”
不直面江江的阴阳怪气,李加深吸一口气。
大保妈说过不要与叛逆期的孩子较真,对于自己这个早熟的儿子,李加也从来没较过真。
李加为自己加油鼓劲后,壮着胆子问他“我买礼物给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半晌电话那边没有声音,良久到李加以为江江会挂掉他电话,才细细的传来“那里有什么?”
李加的心一瞬间柔软了。“我明天就会回去~”
“爸爸~,我腰疼。”儿子示弱般的低喃,李加恨不得立刻飞回到儿子身边搂着他的脑袋和羽毛盖住彼此,如同受了伤害只能相互安抚的企鹅。
“是哪里痛?有没有吃药,怎么个疼法?”儿子早年是得过肾炎的,一旦复发,李加真是无法想像。他怎么就忘了江江是需要多休息少生气的,像个管家一样的江江无事不操心,自己就把他当成成年人对待了。
其实儿子还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哪里就能承受得住那么多?
佩林发现索妮雅变了,甚至有点虚伪的讨好的味道。
论起来做了亏心事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歉疚的那个人也应该是自己。她是查无实证,就算有证又能怎样?
他是钱佩林,就算偷吃都会坦坦荡荡。
偏偏索妮雅的表现并不像追究而像是刻意弥合,有点像刚结婚时的态度。
虽然是谈不上头疼,终究是有点啼笑皆非,都这把年纪了,又是亲自煎蛋又是布置餐厅,佩林享受起来都不坦然。
往年年底时,索妮雅的情绪最容易失控。
而今年自己放纵的行为,非但没有激化矛盾,看似有意外收获。
于是在看到单纯的儿子时有一丝愧意袭上心头外,对索妮雅佩林也和颜悦色中添了几分体贴。
人类最殷切的盼望,不过是得到别人的重视。也正因为不够爱,所以才不会被对方放在心上。
没有享受过从头到脚都被珍视的感觉,在他眼里渐渐变成一种玩笑似的存在,这样的命运虽然可悲却无法改变。
人总要为任性付出点代价。
索妮雅有索妮雅的心结,仔细查证过才发现佩林其实有许多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如果是她的话,早就已经出手了。
也有许多问题的发现和决策是在她始料不及的情况下发生的。
佩林是真正的上位者,多少危机就已被扼杀在萌芽中。有些应对在最初始时会令人感觉莫名其妙,把所有的记录调出来,宏观的去看,索妮雅发现,佩林是个真正在沙盘上推演然后实践的人,从第一步就决定了胜利。就算中途有失误,佩林也会扭转乾坤。看他多远决定公司能走多远,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这个天份。
钱母过来送腌酱菜时,索妮雅的热情大方,令钱母惊诧的同时高兴于他们夫妻关系的弥合。
佩林是做惯了戏的人,他们之间的亲昵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表面功夫当然是十足十。
儿子最近心情舒畅那是显而易见的,钱母私下里自然要打探一番。
“你和索妮雅之间好像改善了不少,是不是有什么新进展?”老人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是不是有可能再抱一个孙子或者孙女。
佩林摇头否认“妈,你好像挺喜欢她的样子,不觉得在酸菜上绑红绳太较情了吗?”
索妮雅对吃的东西极为重视,腌酱菜那种看起来脏兮兮处理起来又麻烦物什,她当然不会弄,也不允许家里的仆佣腌制。
因为大厨自己发过一次大酱,偶然看到他用木架捣弄那堆白花花的大蛆时,索妮雅几乎要把那人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