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等等,看我今晚怎么炮制你。”
“呵呵呵……”肖潇大笑,一转身跑到嘉铭身后,撑着他的肩膀连连起跳,“还说不定是谁炮制谁呢,你今天看起来很美味。”
灯火明灭中,城堡奇幻,水景壮美,电光游行和水舞表演更是瑰丽多姿,不同的游乐区域内回响着应景的主题音乐,低低荡荡,令人心醉。
在之后仅剩的四个小时里,嘉铭和肖潇尽情欢笑游玩,并将欢乐的身影留在数码相机中,一帧帧画面上都是肖潇的笑靥,幸福而满足,那四个小时永久定格在傅嘉铭的记忆深处。
“嘉铭……嘉铭……”
耳边传来低叫,傅嘉铭用手遮着双眼假寐,不敢转头,掌心一片湿凉。
“嘉铭,你刚才的问题挺奇怪,什么特种兵?”莱昂专心驾驶,并未觉察傅嘉铭的异样。
嘉铭迅速抹把眼睛,仍然看着车窗外,“因为你驾车的某些习惯动作很像我的一位车友,他就是前英国皇家海军特种兵。”
“哦,是吗?”莱昂的声音忽然变得空洞,“也许是一种巧合吧。”他不自觉地抓紧方向盘,耳中嗡嗡轰鸣,——难道自己身体以前的主人竟然是军人吗?难道不是普通车祸遇难者吗?
莱昂浑身一震,那种久违的身似冰雪渐渐融化的感觉再次闯入脑海。在手术后的半年里他被这种诡异的感觉折磨得夜夜恶梦,刚摆脱了几个月,没想到现在竟又卷土重来了。
“莱昂,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傅嘉铭转眸间看到莱昂苍白的脸色,不禁关切地问。
莱昂手掌一滑,将车停在路旁,“我……好像是有点不舒服。”他指指胸口。
傅嘉铭熟练地握住他的腕脉,片刻后就松开,“莱昂,你经常胸闷吗?”
“不……不算经常。”看到嘉铭郑重的表情,莱昂故作轻松地摇摇头,他撒谎了。
“你有心血管病家族史吗?”
莱昂想了想,继续摇头,其实不是没有,而是他并不清楚。——母亲死于癌症,他对母亲的家人一无所知,母亲也从未提起过;至于父亲,莱昂抿抿唇,父亲有一个专业医疗顾问团队,桑切斯皇族大概不会得心脏病。
傅嘉铭松口气,“那就好,从腕脉上很难看出问题,如果你继续出现胸闷胸痛的症状,就要去做全面检查。”
莱昂此时才猛然想到这颗时时作乱的心早已不是自己的了!他额上唰地冒出冷汗,他对‘这颗心’曾经的病史更是毫不了解。
“你好点了吗?还不舒服吗?”傅嘉铭关切地问着,不禁再次抓住莱昂的腕脉,手指下的皮肤纤薄细腻,脉动汩汩有力,似乎……似乎正传递着某种……情愫!
傅嘉铭倏地松手,像被火苗烫到,他砰地推开车门,“咱俩换吧,我来开车。”
“嘿,真的?”莱昂双眼一亮,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他乐颠颠地跳下车,钻进边座,身下隐隐传来嘉铭的体温,那么……熟悉。
——熟悉?莱昂被自己怪异的感觉惊住了,他好像和嘉铭从未亲近过,怎么会熟悉他的体温?
傅嘉铭毕竟是个爱车之人,虽然今天精神备受折磨,一摸这顶级越野车的方向盘立刻精神振作。他的脑中像藏着一个GPS,三转两转就找到了那个墓园。
“哎嘉铭,这车与你绝配。”莱昂由衷赞叹,飞扬的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唏嘘哀伤之色,他自己并未察觉,也许那根本就是……‘心灵’的感触。
“这车的性能很棒,就是外形太个性了,不适合我。”
“你还开那辆小雷诺?”莱昂脱口问。
“呃?”嘉铭微鄂,晃眼间看到莱昂眼中暗藏的哀痛,不禁更加惊讶,“是,我念旧。”
“你,念旧?”也不知是疑问还是指控又或是遗憾,莱昂陡然提高声音,惊得傅嘉铭微眯双眼,“是,我念旧。”他点点头,声音更加肯定。
“好,念旧好。”莱昂眼波一荡,砰地拉开车门,刚要下车忽又回头,挑起一侧嘴角笑看着嘉铭,“旧车和旧人可是两个概念。”
车身微震,莱昂已关上车门走向前方,寂寥的背影依然单薄,看起来就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那一刻,傅嘉铭竟像踏入了梦中,眼前晃动的背影正是梦中心爱的肖潇。
傅嘉铭使劲搓搓额头,忽然开始盼望下午与灵媒的会面,他锁上车,跟着莱昂走入墓园,仲夏明媚的阳光穿透浓荫洒下点点金辉,指引迷途的亡灵去往天国,尘归尘,土归土,那些未了的心愿也随风而逝。而他的肖潇,只有一个衣冠冢。
莱昂爬上草坡,在橡树繁茂碧翠的树影下,躺着一个简朴的小石碑,约两尺见方,墓志铭及其简洁,除了逝者的名字就只有“死去的人要给活着的人自由”几个汉字,傅嘉铭走上前将手中的一小束白色姜花放在墓前,馥郁的花香淡淡氤氲,莱昂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刚才。”傅嘉铭郑重地微鞠一躬,低头时忽然看到墓碑右下角刻着一个神秘的图纹,好像是……一顶皇冠!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继而,“莱昂——?”一个浑厚的男声惊喜地叫起来。
“加西亚,是你!”
傅嘉铭转头看去不觉怔住,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正快步走上草坡,他具有南欧人典型的黝黑肤色和深刻的五官,神情庄重,当发现傅嘉铭凝注的视线,男人也不动声色地望过来,目光锐利。
嘉铭心中一紧,就听男人以E语轻声回答:“今天是夫人的生辰,我们都没有忘记。”说着他就弯腰将手中的一大捧白玫瑰放在墓前。
“人活着时不记得,死了倒一下子都想起来了,不知这是一种什么记忆?”莱昂也改说E语,口气冷淡。傅嘉铭虽然惊讶,却默立在侧,面色平和。
加西亚对莱昂桀骜的态度毫不介意,他面带微笑,若有所思地扫视着傅嘉铭,“这位是——?”
莱昂下意识地挡在嘉铭身前,戒备地瞪着加西亚。傅嘉铭更觉惊异,他踏前半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傅嘉铭,莱昂的朋友。”
当听到嘉铭标准的E语发音,莱昂诧异地挑眉,加西亚的目光立刻变得温和,“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加西亚?卡洛斯。”加西亚点头致意,心里忍不住暗赞:——这位华裔青年相貌英伟俊逸,态度谦逊,不卑不亢,若真是莱昂的伴侣倒也匹配,当可了却陛下的忧虑。
“加西亚——”莱昂发现了加西亚审视的目光,立刻低叫提醒,“你不必多礼了,聊表心意即可。”说完莱昂就推推嘉铭,“咱们走吧,眼看就中午了。”
“呃,时间过得真快。”傅嘉铭低头看表,一边计算着去心桥事务所的时间。
“莱昂,有空回去看看,他很惦记你。”加西亚见留不住莱昂,只得出言叮嘱。
莱昂摆摆手,拉着嘉铭逃跑似的走出墓园,嘉铭已猜出莱昂家事复杂,看来世上确实没有十全十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