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铭探身去抓电话,却被沈舒一把按住,“傅先生,少安毋躁,莱昂很快就会苏醒。”沈舒眼角余光看到莱昂颈环的荧光已变为正常色泽不禁暗松口气。
傅嘉铭倏地锁紧长眉,“沈医生,莱昂到底得了什么病?他……”
“他的情况我不能透露。”沈舒毅然回答:“你也是医生,应该知道这个规矩,除非是直系亲属,或是有患者授意,否则医生不能向其他人透露患者病情。”
——其他人?患者?这些冰冷的词句叫嚣着刺入嘉铭的耳膜,嘉铭一把握住莱昂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知道这个规矩,但我……我……”
“但你只是他的朋友,甚至不是恋人。”沈舒斩钉截铁地说着,视线有意无意地投向肖潇的照片,“看得出你很爱肖潇,依然深深怀念着他。”
“呃……”嘉铭拼命吸气,喉咙里像燃起了火焰,炙痛烧灼,“你刚才说‘患者’?那么莱昂是真的生病了?”嘉铭下意识地收紧手掌,更有力地握住莱昂的手,似乎要将信念与力量传输给他,“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追问他的病情,但我……真的很担心,我希望莱昂健康平安。”
“你若真的关心他,就不要再和他见面了。”沈舒坚定地看着嘉铭,“莱昂不能再经受刺激了,今天早晨他在泳池已经晕厥过一次,现在又出现同样的症状,太频繁,恢复时间也越来越长,这不是好现象。”
“不要再见他?”傅嘉铭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重复着沈舒的话,心中的疑惑与纠结交织成一张大网,将他紧紧束缚。
“是,不要再见他,这对你,对莱昂都是最好的结果。”沈舒断然回答,心底暗暗唏嘘,这样的巧合非常罕见,却绝对不是善缘。
就在这时,傅嘉铭忽觉莱昂的手指轻颤了一下,“莱昂!”嘉铭惊喜地低唤,立刻俯身查看。只见莱昂浓丽的长睫扑闪着抖动着,像折翼的墨蝶,衬着他眼下纤薄的肌肤更增绮惑。
“莱昂。”沈舒也低头紧盯着他,眼中充满疼惜关切,傅嘉铭骤然看到不禁一凛,无名火又呼呼窜升,恨不得一拳将沈舒揍出套房。
莱昂蓦地睁开双眼,迷蒙的眸光一下子对上嘉铭深挚的凝视,“嗯,嘉铭……”莱昂唇边浮起笑痕,但那笑意还未漾开就翩若惊鸿般消散了,莱昂仿佛想起什么,眉头倏地拧紧,额上重又氤出冷汗,
“莱昂,你感觉怎么样?”沈舒拿起纸巾为他拭去额上不断溢出的汗滴。
“我……”莱昂喘口气,猛地挣脱开嘉铭的掌握,“带我回去,回家。”他抬手圈住沈舒的肩膀,沈舒一怔,立刻俯身抱起他,“好,我们回家。”
——啊!一刹那,嘉铭如被万箭穿心,他腾地站起身,腿上的伤口飙起剧痛,他却毫无感觉,眼前晃动着莱昂瞬间黯淡的双眼和他依偎在沈舒怀中的身影。
“莱昂”嘉铭追着他们来到门口。
莱昂侧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随即便转头贴着沈舒的胸口,留给嘉铭一个孤寂的背影。
“傅先生,记住我说的话,这对你对莱昂都更有益处。”沈舒在踏出大门前忽然回头,郑重地提醒。
“……”嘉铭无言,微微仰头,眼中瞬间凝聚的锐光仿若朗朗朝阳,在这漆黑的暗夜哗地照亮空间,沈舒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沈医生,谢谢你的提醒,但我和莱昂的事将由我们俩一起面对。”
“是吗?你真的确定只是你们俩的事吗?”沈舒稳住心神,不急不徐地扔下一句话,托抱着莱昂绝尘而去。
傅嘉铭的身体晃了晃,他霍地抬手撑住门框,眼中的神情却更加宁定冷静,——早在三年前,他所面对的好像就不只是肖潇,如果这是宿命,如果这是夙世之缘,那就让他坦然直面吧。
——嘟嘟嘟,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傅嘉铭一愣,勉力扶着墙走到桌前,此时才感到腿伤钻心的疼,白色纱布上又渗出殷殷鲜红。
“喂,哪位?”
“呃,嘉铭,是我,乔安。”电话中传出一个愉快的女声,“你怎么了?听你的声音可不太对劲,好像身受重伤。”乔安半开玩笑半认真,“你明天上午能过来一下吗?我们的那个实验改在上午做了。”
嘉铭看看两条伤腿,苦笑着摇头,“真是不巧,我恐怕来不了了,你把实验过程及方法写一个概要传给我吧。”
“呃,怎么会这样。”听得出乔安很失望,“这两天不巧的事真多,原来安排在明天上午的沈舒博士的讲座也取消了。”
傅嘉铭刚要收线,一听这话不禁怔住,“谁?你说谁的讲座取消了?”
“沈舒博士,你不知道他吗?”
“呃……”嘉铭握紧话筒,手心出汗,“你是说E国马德里圣胡安医院的沈舒?”
“呵呵,看来你的消息也挺灵通的吗?可不就是他。”乔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向往,“听说沈博士风神俊朗,比他的研究还引人注目。”
嘉铭的眼前立刻浮现出沈舒冷淡端正的面孔,不由得抿紧双唇,“乔安,这位沈某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研究以至引起你的追捧?”
乔安似乎没有听出嘉铭话中的嘲讽之意,她故作神秘地压低声线:“他是怀特老怪的得意门生,最近一年连续在《细胞》及《自然神经科学》杂志发了两篇论文,早已引起轰动,我以为你都知道呢。”
“什……什么?”傅嘉铭失声惊问,嗓音怪异地颤抖着,“怀特老怪?你是说怀特博士?那位致力于头颅移植手术的怀特博士?”
话筒中传来乔安的絮絮话声,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低微,最后完全被哗哗水声所掩盖,傅嘉铭眼前渐渐迷蒙,仿佛又置身于伯明翰寓所的浴室,水汽氤氲中隐隐传来肖潇明快的叫声:
“嘉铭,嘉铭,你怎么还没洗好,每次你进浴室我都怀疑你被水冲走了。”
傅嘉铭禁不住呵呵笑了,他关上水喉,扯起一条浴巾围在腰间走出浴室,
“我可不是单纯地洗澡。”
肖潇从桌边转过身,黑眸乌溜溜地在他身上旋转,最后停在被浴巾遮挡的两腿之间,“你除了洗澡……还干了什么?”
肖潇的声音低不可闻,充满挑 逗,傅嘉铭喉咙干涩,几乎不敢与肖潇对视,“等你大考完了我再告诉你我在浴室干了什么。”嘉铭一步步走近,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到时候我现场给你演示一番,怎么样?”
“呃……嘉铭……”肖潇渴切地低喃,一把圈住嘉铭的腰,“你何必死忍……我也想要……”
傅嘉铭倒吸口气,虽然刚才在浴室已经释放过,但现在只听肖潇说了三言两语就又硬了起来,他勉力克制着紧胀的冲动,轻轻挣脱开肖潇的搂抱,“你过两天就要大考了,明天还要去录音,乖,忍忍吧,等我们去东京度假时再狂欢。”
“唔……”肖潇泄气地仰躺在椅子里,“嘉铭,这一年多真是难为你了,要忙毕业找工作还包揽了全部家务,连在床上也格外节制,生怕影响我的学习和演出,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