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伤口不疼,没关系。”傅嘉铭奔进浴室,紧紧关上门,反身趴在墙上无声痛哭,泪水恣意地纷落而下,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冷的瓷砖上,瞬间浇熄了心中伤口的炙痛:——他的肖潇还活着,真的还活着,虽然变换了模样,虽然融合了莱昂的记忆和思想,但那是肖潇,他永生挚爱的人,一个成长了的肖潇,更完美更强劲!
傅嘉铭抬手狠狠抹了把脸,显然现在的肖潇还无法正视变化了的自己,或是更准确的说莱昂还无法完全融入肖潇的思维和灵魂,这是一个艰难而危险的熔炼历程,任何倏忽不慎都会造成两个生命的毁灭,在他们还未臻完美无暇时很容易被彻底摧毁。
此时嘉铭才意识到沈舒警告的含义,自己的出现正在打破这一熔炼过程的平衡,或是说正在将熔炼结果引向另一个方向。
如何才能找到一个最好的契合点,一个莱昂和肖潇心神共通的契合点呢?傅嘉铭双手撑着盥洗台,冥思苦想:——莱昂此时对自己的迷恋是因为体内肖潇的影响还是……还是他以前就对自己有好感……甚至是爱上了自己……若是后者那将是他们心神相融的最佳契合点!
嘉铭苦笑着摇摇头,莱昂姿容绝美,桀骜不驯,小小年纪已经出任国际财团主席,一向自恃甚高,若是没有肖潇的心电影响,他又怎么会爱上自己呢?可这种心电感应将渐渐减弱,最终衰竭,就像一个耗尽能量的电池,终有一天自己将和这个新生命变成陌路,互不相干。
一想到这种可能,傅嘉铭不禁猛地攥紧拳头,浑身战栗,痛苦得喘不过气。
“嘉铭,你怎么了?”随着莱昂关切的问话,浴室外忽然传来轻捷的脚步声。
傅嘉铭一震,啪地打开水喉,将头整个埋入水中冲洗着。
“你怎么还是喜欢这么趴在水喉下冲洗,好像小学生刚上完体育课。”怔忪间,颈后蓦然抚上一只手,温柔地摩挲着嘉铭浓密的发际,随即水喉被关上,一条松软的毛巾罩住嘉铭的头,“快擦干,房间里冷气偏低。”
傅嘉铭捧着毛巾拼命擦拭着,迟迟不敢抬头,他就站在身前,嘉铭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清新体嗅,比任何香氛都更魅惑。
“嘉铭,你好好睡一觉吧,这几天把你折腾得够呛,我去会会那两个家伙。”莱昂说着就要转身,不料却被嘉铭一把抓住胳膊。
“不许去,你还不清楚齐天的为人?”嘉铭猛然抬头,正对上莱昂深邃的眼眸。
“就是因为很清楚他的为人,我才要好好和他周旋周旋。”莱昂倚着浴室门,身上已换了一套阿曼尼浅灰西装,配乳白色朗凡丝质衬衫,没有系领带,微敞的领口露出一抹蜜色肌肤,隐隐可见平顺的锁骨,引人遐想。
傅嘉铭呼吸紧促,他踏前一步,牢牢地盯着莱昂,“我不能让你再冒险,齐天是野兽不是人。”
莱昂抬手扣住嘉铭的下颌,轻轻抚摸,“如果他是人,我倒没兴趣了。”莱昂的指尖儿细腻干爽,渐渐滑向嘉铭的喉结,缓缓撩拨,那里正是嘉铭的敏感区,莱昂满意地发现嘉铭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嘉铭,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傻孩子,除了逃跑别无出路。”莱昂倏地搂住嘉铭的脖子,偏头舔吮他的耳珠,“我是猎人,专门捕猎大型猛兽,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傅嘉铭心跳如鼓,砰砰砰,即将冲出胸膛,他猛地圈住莱昂的腰将他禁锢在胸前,“可我怕你被复仇之火反噬,齐天就一个最好的例子,他是害人害己。”
“呵呵,所以咱们要让他自取灭亡!”莱昂摩挲着嘉铭肩头的伤口,笑得更加纯真无辜,“复仇是多么古老落伍的行为,咱们还是玩点更有趣的游戏。”
——唉!嘉铭心中深深叹息:快意恩仇的莱昂加上浴血搏击的肖潇,现在这个新生命当真是顶天立地!
“你刚才说的可是‘咱们’,我必须和你一起玩这个游戏。”嘉铭双臂紧紧环抱着莱昂,怎么都舍不得放开怀中温暖秀韧的身体。
“嘉铭,我可以陪你玩点别的游戏……”莱昂贴着嘉铭的耳根呢喃,下 腹轻蹭寻找着他的坚硬。
嘉铭已濒临窒息,他咬紧牙关拼命忍耐着身下呼呼燃烧的火焰,“你这家伙真是长大了,性子越变越野,确实很有猎人的风范了。”
“呵呵……不这样又怎能在严酷的环境中生存……”莱昂轻叹着一口咬住嘉铭耳后细润的肌肤。
“唔……”嘉铭闷哼一声倏地转身将他按在浴室门上,额头抵着莱昂的发际,“宝贝,你别再在我耳朵上磨牙了,我的忍耐已到极限,可我真的不能让你冒险,沈舒显然更了解你的情况。”
莱昂泄气地放软身子半倚在嘉铭怀里,“他是移植手术成员之一,当然更了解情况,可我总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呃!傅嘉铭浑身一震,‘移植手术’!自己真的真的没有猜错!
“你不是以前看过怀特医生的报道吗?咱俩还讨论过那种手术的情况,现在你身体力行地参与了这种手术,感觉怎么样?”傅嘉铭小心翼翼地问着,极力保持着声音平稳。
“觉得……”莱昂茫然地抬头,眸光迷蒙,梦游者似的,“觉得身首异处很……残忍……但不如此我们都会死……比起死亡永恒的黑暗……现在这样更理想更……神奇……”莱昂说不下去了,眼睫半阖,好像极度困乏。傅嘉铭暗惊,双臂用力撑着他,“你是不是想休息一下?”
“嗯,”莱昂闭着眼睛点点头,“好像一下子变得很累,帮我取消和齐天的谈判。”莱昂打个哈欠,趴在嘉铭的肩上,鼻尖儿蹭蹭他的脖子,“抱我上床。”
傅嘉铭的心尖儿上如被电流击中,酥麻痛痒不一而足,他忍住肩伤的疼痛,咬牙抱起莱昂,“才一年多没见,你就变得这么沉了,真是小猪,快出栏了。”
“你才是小猪……我要把你做成E国最著名的火腿……吃个够……”莱昂迷迷糊糊地依偎在嘉铭的怀里,嗬嗬笑,嘉铭却觉得痛彻心肺:——肖潇莱昂,这两个最无辜最珍贵的生命就这样合二为一了,他们只能以这种方式存活下去,如果不能融合升华,就将一起走向死亡。
“你还是好好睡一觉再琢磨怎么炮制我吧。”嘉铭把他安顿在床上。
“上次在东京地铁上我就一直想着炮制你……”莱昂的声音渐渐低微,似乎已沉入梦乡。
嘉铭小心地脱下他的鞋子西装,重重吁出口气,“你以后别穿阿曼尼‘制服’了,还有丝质衬衫,紧身T恤和仔裤,都不许穿,随便穿个……”
随便穿个什么呢?嘉铭苦恼得直揪头发,现在这个合成宝贝就是穿上麻袋片儿也同样光彩夺目。
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忽然嘟嘟鸣响,嘉铭一惊,随即抓起话筒,“喂!”
“是……傅先生吗?”电话中传出一个温和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