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宣因为去管理处接单,做了不少准备,还带了一些自己完成功课时绘制的符纸,勉强抵挡住了第一波鬼气的攻击,但紧接着又是下一波,如果不是有江沅绘制的护身符,他一个人根本护不住管家母女两人。
他们也不知道在那里撑了多久,燕文宣突然大喊“是生门”,和管云心一起,合力把她推了出来。
但阵法之外也是鬼气弥漫,根本辨认不清方向,她慌不择路,认准一条道一直跑,想要跑去上清观求救,没想到江沅已经来了。
“江道长,求求你,快去救我妈和燕道长吧。”
她伸手牢牢抓住江沅的手,非常用力,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了脖子上被雨水打湿,已经失去作用的护身符,正是江沅绘制的那一个。
江沅站着不动,任由她抓着,“好,你带路。”
管夏夏也只是放开了她的右手,左手仍然抓着不敢松开,“江、江道长这边走。”
她带着江沅迈出了三步。
在第四步,左脚即将落地,踩到恶鬼道内的死门之前,她背后却被一柄木剑贯穿,在这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是一般道士的那种对鬼怪的克制力量,而是一股更为强大的鬼气蔓延,她的躯体僵硬到无法动弹。
“管夏夏”惊恐地看着江沅,“你、你……”
江沅怎么能发现她不是真的管夏夏,又为什么是以鬼气来攻击,还是如此强大的鬼气。
她有无数的疑问,全都展现在她惊恐的眼里。
然而,她已经无法出声。
江沅抽回木剑,她身上的道袍在这一瞬间变干,浑身上下也没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和“管夏夏”有着明显的区别。
她拿木剑挑起对方的右手,小拇指明显缺了一块。
“怅鬼是无法隐藏的。”
怅鬼,可以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样,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他们也有一个最明显的标志——男鬼左手没有小指,女鬼右手没有小指。
无论他们如何变换,这个特点都不会改变。
哪怕是普通人,也可以通过这个特点来辨认眼前的人是不是怅鬼变换。
这个怅鬼很聪明,大雨、恶鬼、求救,在混乱又危急的环境里,很难去注意到她的异常,甚至连鬼哭的时候没有眼泪都提前想到了,借用雨水作为掩护。
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江沅不是活人。
她的身体和衣服都是香火和功德幻化,不是寻常雨水能够打湿,在她看到自己浑身湿透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再次陷入幻境之中。
为了引诱隐匿在暗处的人现身,她十分配合地假装木剑湿了,还换了一柄。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江沅说道,她一把抓起怅鬼,在怅鬼震惊和不解的眼神里,左手掐诀,那些被打散的鬼气再次翻滚起来,一股脑地涌入到怅鬼的体内。
怅鬼知觉得自己鬼体暴涨,像个大的发面馒头。
但就算有这些鬼气助力,也无法撼动江沅控制她的那股鬼气。
荒地内的鬼气宛如变成了两方势力拉扯,另一方根本抵挡不住,江沅很轻易地就夺取了鬼气的控制权,利用怅鬼的鬼体,将她转换成了控制恶鬼道阵法的核心阵眼。
在她取得控制权的那一刻,她就可以通过恶鬼道来获取荒地其他地方的信息,也终于感应到管家母女和燕文宣三人被困的地方。
江沅随手把怅鬼半截摁进地里。
两手掐诀,补了一个定鬼符,让她可以作为阵眼稳定周围的恶鬼道,可以有效地防止那些四散的亡魂飘出去。
随后,江沅径直赶往燕文宣他们被困的地方。
燕文宣身上的符已经用完,仅靠双手掐诀,几乎是打出一个驱鬼诀,就有三四个鬼一起冲上来,效果微乎其微。但他强忍着被小鬼咬两口的疼痛,愣是一步不退。
管云心和管夏夏两人被他护在身后,加上有护身符,暂时没有受伤。
管云心抱着缩成一团的女儿,想要把手里的护身符扔给燕文宣,“燕道长……”
“管居士放心。”
燕文宣感觉自己手指掐诀都快抽筋了。
如果不是这几天,在江沅的教导下,每日勤奋练习,恐怕手指头还没有这么灵活。
燕文宣都忘了自己坚持了多久,除了手指的疲惫感以外,他居然觉得还行,身上刚开始被咬的时候还有点疼,现在已经逐渐开始麻木,他相信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等到祖师奶奶。
因此,他听到江沅喊“文宣”的时候,心里那根筋一下子松下来,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流出,“祖师奶奶!”
他好疼啊。
浑身上下都疼。
燕文宣身前的小鬼已经被江沅的木剑击溃,看着飘到眼前的江沅,他来不及说出更多的话,两眼一闭,直接失去了意识。
江沅及时把燕文宣接住,脸上没有太多情绪,但一旁的管家母女哪怕是在惊恐中没有回过神,也能够感受到江沅散发出的怒意和极低的气压。
她检查了一下,发现燕文宣身上除了被小鬼咬的次数多以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力竭晕过去了。
“江道长。”
管云心腿脚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管夏夏受了巨大的惊吓,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用怕,已经没事了。”江沅不会把燕文宣受伤迁怒到管家人身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安抚的作用,让她们能够减少部分慌乱的情绪,“我把位置发给宜景运了,他在赶来的路上。”
江沅把燕文宣教给管云心,“劳烦帮我照顾一下徒孙。”
管云心点点头。
她也不敢问江沅要去哪里,但只要江沅出现了,就意味着他们几个人终于是安全了。
江沅当然是去找罪魁祸首,骗管家母女到荒地,还把乖徒孙伤成这样,这笔账,怎么都得好好清算。
地下室位于荒地深处。
外面设了不少隐匿气息的阵法,甚至还设了机关,一旦其他人触动了阵法,就会触发这些机关,同时毁掉地下室,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这些设置十分完备,对于不知情的活人来说,根本躲不过。
然而,江沅穿过这些阵法、机关,却没有触发任何的设置,她直接把自己的气息与这里浓厚的鬼气融为一体,作为“自己人”进入到地下室。
地下室内空气浑浊而腥臭,地面与墙面每一处地方,都沾染了血浆和肉沫,长年累月地,血腥味几乎渗透到地下室的每一处地方,就连空气都透出淡淡的血色。
江沅顺着感知到的血腥味浓度,走向另一个方向,走廊的尽头还有一个石室,入眼就是满墙的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