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她看我仍站着不动,就冲我摆手,"你回去吧。你们小区门口有趴活儿的出租车,淋不着我的。"
电梯来了,她走进去,背身站着,直到门缓缓合拢,也没有回头,没有转身。
我走回房里,把那个FA:GE字样的纸袋放在茶几上,看着露出来的一角毛线织物,没有一丝打开的欲望。
对秦霜的过去,我竟真的不计较了。
秦霜气喘吁吁地跑进门。从出租车跑进楼道这一小段距离,他还是被淋湿了。
"在电话里催我快点回来。有事啊?"他边问我,边低头解着外衣钮扣。
当他把湿漉漉的外套丢在地板上、抬头看我的瞬间,视线落在我面前的纸袋上。
"佳肴,来过了?"他疑惑地走近茶几,从纸袋里拿出一条乳白色底豆绿色斑点的长毛围巾。
"嗯。刚走。"
"她找我,什么事?"
"她明天去深圳交响乐团报到。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随便你处理。"
秦霜皱眉:"她要离开北京?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等我?"
"她怕见到你又会改变主意。"我简单地回答。他没有暗恋过,也没经历过明知不可能却控制不住去爱的痛苦。他不会知道姚佳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决心。
"下这么大雨,你不留她等雨停了再走?"他迟疑了一下,转而问我,"你是不是拿话噎她了?"
我无奈地抱怨:"你狗屁不懂,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他咬牙瞪我,转身冲出房门。
我破口大骂:"混蛋!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跑吧!跑了就别回来!"
和他上次跑到大马不同。这次,他前脚走,我后脚就追了出去。
虽然他的行径令我不齿,但我必须马上抓住他。因为外面是瓢泼大雨,而他上身只穿了一件半潮的白衬衫。
我跑出楼门,连他的影子也没看到。这个混蛋小子,腿脚还挺快。
我一手举着伞,一手抱着一件大衣,在风雨交加的夜里艰难地走。怒火中烧。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我不禁感叹着打了个冷战,站在小区门口不知道该往左还是该往右。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时候,他绝对不会跑回父母家。
我在双方向的马路上各逡巡了一会儿,又踱回小区,向门口的保安打听:"刚才有个小偷入室行窃,被我吓跑了。您看见他往哪边跑了吗?我记得他好象穿了一件白衬衫。"
保安大惊:"有小偷?我怎么没看见?我一直不错眼珠的在这儿盯着,除了你,一个人也没看见!"
我点点头,准备往回走。保安从窗口探出头来叫我:"先生,要不要报警?"
"不用了,你们加强防犯就行了。"
既然保安没看到有人出小区,估计秦霜这家伙就在小区的楼群里。
玩藏猫猫吗?真够幼稚的!看我逮到人再怎么收拾你!
我在楼群间溜达了几圈,也没找到人。下半身被雨水打湿了,裤子冰凉的贴在腿上;皮鞋进了水,咕滋咕滋冒着水泡。
我肚里的火气越来越大,想就此放弃,又怕仅穿单衣的他冻出个好歹,真是左右为难。
最后决定,拉下面子,回家打他的手机,求他回来。
走进楼门,我正甩着雨伞上的水,一侧楼梯间的木门突然打开,秦霜走了出来。
大概没想到会这么巧碰到我,他愣怔了一下,斜着身子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两步走到他面前,把大衣往他怀里一塞,抓住他的衣领就往电梯间走。
他不出声地反抗,下死劲掰我的手指,拧我的腕子。我咬紧牙关不松手。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拉扯着,较着劲儿进了电梯。
走得匆忙,房门没有锁,虚掩着,抬脚一磕就开了。我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拖进房里,用脚把门带上,扔掉手里的雨伞。
"屁大点儿事,没争两句你就跑!真把自己当受气的小媳妇了?有能耐就真滚回娘家去,倒也省心。藏起来吓唬人算什么本事?"我两手用力把他扯到面前,脸对脸地大吼一通,又猛然把他狠狠的甩在地板上。
他吃痛地哼了一声,迅速撑起上半身,一手扶地坐起来,抬脚就踢,正中我小腿的门面骨。
"谁跑了?谁藏了?你少胡说八道!"想是"小媳妇"和"回娘家"这几个字眼激怒了他,踢完喊完,他的脸仍涨得通红,呼哧带喘地怒视着我。
我瘸着腿连退几步,回嘴道:"你没跑没藏,上哪儿去了?进入四维空间了?"
"我没你那么混!眼看着一个女孩子冒雨跑出去也不管。小心眼儿,算什么男人?"他揉着摔伤的髋骨慢慢站起来,轻声咕哝着,"我有必要跑吗?我是去找佳肴回来避雨!"
"你去追佳肴?"我不信任地靠近他,拎起他已经被体温焐干的衬衫一角说,"那你怎么会从楼梯间跑出来?"
"你管得着吗?"他甩开我的手往浴室走,被我按在墙上,固定在我的两臂之间。
"你说不说?"我伸手到他的肋下,轻轻一抓。
他怕痒的仰头笑了一声,身子靠着墙直往下滑,偎在我胸前讨饶:"我说我说。我顺着楼梯一圈一圈往下跑,被17层楼梯给绕晕了,到了1层没收住脚,一口气跑到了地下室。"
我们这幢楼的地下室是物业公司的仓库,堆满了花盆、墩布等杂物,秦霜一头撞进去,估计也吓了一跳。
我们两个人头抵头哈哈大笑一阵后,我继续追问:"后来呢?怎么没从地下室跑上来继续追?"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声说:"刚进去没看见,想走的时候才发现楼梯口有一只母猫和一窝刚生的小猫……我有过敏症,不能太靠近……"
我难以抑制地大笑。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很难让人分清他是怕猫还是怕过敏症。
"你身上真凉。"秦霜靠在我怀里说。
"废话。冒雨在外头走溜儿,能不凉吗?……裤子都湿透了……"我拉过他的手,吻住他的唇,"帮我暖和过来……"
身体很快被他温暖,点燃。火,从浴室燃烧到卧室……
我俯在他背上,压住他不肯离开。他侧过脸,动了动肩膀,示意我下去。
我双臂加力,更紧的贴合,含着他的耳垂说:"我得给你点惩罚,谁让你胳膊肘往外拐。"
毫不意外地被他掀倒。我夸张地呻吟了一声,翻身趴在他身侧,半张脸陷进枕头里,偷眼观察他的反应。
谁知他纵身而起,骑跨在我腰上,一手按住我的右肩,一手握住我的右腕,把我的手臂往肘的反方向撅。
我疼的大叫:"秦霜,你疯了!轻点!轻点!再使劲我明天拉不了琴了!我晚上有音乐会,要上《梁祝》!你想让指挥杀了我呀?"
我想挣扎,无奈他坐在我的腰上,压得我我浑身使上不劲儿。手臂麻木了,肘部仿佛已经断开,被他固定在后背上。
他慢慢俯低身子,嘴贴在我的颈侧,湿软地呼吸着:"卓越,胳膊肘向外拐的滋味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