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东西动静就不能小点。饮牛呢!”
“宋宁的电话?” 梁恺问。
“你怎麽知道宋宁。”我问他。
“昨天晚上你出去没带手机,我接的,说你不在,他说今早再打。”
“噢。”
“你什麽时候去?”
我看了他一眼。
“明天吧,坐飞机到那里得两个小时吧。”看来这顿早餐是我们之间最後一顿了。
宋宁在南方的城市有场演出,是慈善活动,要不他也不会回来。
“今天是他去英国整一年的日子吧,没想到他又挑了这个时间回来,好了,我先走了。”
我知道那一定是宋宁告诉他的。
梁恺换完衣服拿著包走了。连再见都没给我说。
我打了电话给向雷,今天不去公司了,在家写曲子。
一年的东西并没有多少积累,只有工作室的那滩家俱难弄点,把衣服打了四个包,再是一些书和光碟,装了两个大箱子,幸亏当初没把那些酒也搬过来,要不可有的收拾了。把东西收拾完了,看著那堆了一地的东西,心里凄凉的好像真的要去流浪。
南方会不会下雨。管他呢,先订张机票吧。
找了一圈身份证,竟然没有找到。
有多久没坐飞机了,一年多了。最後一次是和宋宁去日本,钱没投成,感情也散了,然後他就说要去英国。
把自已的抽屉里翻了个遍,没有找到,然後就翻房子,角角落落都翻到了,也没有,我进了梁恺的工作室翻他的抽屉。
梁恺的桌子,还是我第一次打开。
里面整齐的令我肃然起敬。本子、名片夹、即时贴整整齐齐,再小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地方规规矩矩地待著,和我抽屉里什麽都是乱七八糟的风格还真是鲜明的对比。弄了半天梁恺竟然和宋宁一样是个有条理的人,也亏了直到今天才发现,要不真把他的优良品德给埋没了。
翻了翻里面还是没有我的身份证,却在最底下的抽屉里看到了一个购房合同。打开,房型面积地理位置就是眼下我正站著的这套房子,我看了看它的购买时期、每平米的价格,再翻到最後一页,看到最下方梁恺的签名,还附了张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备注是:此人出国,回国後再签字,下边还有两份白纸黑字的公证,指明了这是我和梁恺的共同财产。
一群窝囊废。
我骂了一句然後把那个合同摔进了抽屉。
站在梁恺工作室站了良久,久到我的手都开始发抖了,我突然想起点什麽,在裤兜的钱包里最後翻到了身份证,那次和向雷办借贷的时候用过,放在钱包里一直忘了拿出来。把洗漱用品装了一个小包,等不到明天了,我背了包直接开车去了机场。没有打折的机票就算了,全价,头等仓也要去。
南方真的没有雨。
用卡在宋宁给我说的那个地方刷了一间豪华套房。
奢侈就奢侈到底吧。这是我过去一贯的本性。
躺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昨晚想的那个调子又浮了上来,找来酒店的便笺。简单的蝌蚪推积出奇怪的音符,头脑发晕了才会想到为自己为梁恺为这过去的一年写一首歌,现在可不是情绪多变的年纪了,怎麽还这麽他妈的酸文假醋。
弄完曲子,我躺在床上,哼著我自己写的曲子,掏出前天才买的那包烟,点一根抽上,又咳嗽了起来,不是能抽烟的身体,还是不遭这份罪了。
爬起来走到了窗边,站了很久,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酒店楼下突然涌出来一群记者围住了刚开过来的一辆车,那车上下来一个穿著黑亮皮衣的男人,知道他看不见,我笑著作了个致敬的手势。
宋宁比以前还真瘦了点。
是经纪人太压榨,还是感情像以前一样的乱。
睡了,醒了,又睡了,却把天睡不黑。平时睡不醒的劲哪去了。
开了电视没调出台来,却被自己怀里的手机吓了一跳。我没想到自己竟是一直攥著手机的。
“天天?--------”
“如果是水管漏了,灯泡炸了也等我能回去了再修不迟。我现在可是千里之外呢。”啪地挂了电话。能不能不要家里有事才想著打电话。
手机又响了,难道走的时候没锁门,家里被翻了、撬了,直得你一遍一遍惦记我。
“天天?”
“到底哪坏了?”
“我在楼下的大堂,如果没吃饭,就下来一起吃。”
吃、吃、吃。你的人生里吃到底占掉了你百分之几的词汇。
下了楼看到大堂里站著的梁恺,我突然想笑。
灰色的随身长款毛衫,细腿的牛仔裤,竟是自己今天收拾柜子时不要的淘汰品。梁恺倒真的会捡便宜。走过去把那个细长的围巾取下来,重新做了造型围上去,这才顺眼多了。
“不是去参加验讨会吗,怎麽也来追星了,是不是想要个宋宁的签名。”我笑了起来,眼睛竟然湿了起来。
“好,那就帮我要个宋宁的签名。”
梁恺拉住了我的手,看到大堂里还有很多人,我想挣却怎麽也挣不开。他竟然又拥了上来,把我搂进了怀里,我突然就想到了昨晚路中间的那一抱,那麽多想说的竟然只说了一个谢谢,我真是太能浪费机会了。
“想吃什麽,我第一次请你吃饭,你可以使足了劲敲诈我。”他说。
“铁板牛肉。”我捏了捏他的鼻子,顺便把脸上没出息的眼泪鼻涕抹了上去…
我吃得很多,一年来头一次和他上饭店吃饭,头一次不是吃他的熟透了或糊透了,不是自己半生不熟的东西,什麽都变得格外好吃。
“铁板牛肉原来是这个味,我都快把你那天的手艺当成正品了。”
“宋宁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说,当初走的时候他一直等你的一句话,如果你说了不要走,他就会留下。”
“宋宁还说,你当时在娱乐圈有一度精神失控的时候,常常接受心里咨询,因为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都是秘密的,所以,你认识医生,医生却不认识你。”
“宋宁说,你们最後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你常去一个酒吧,因为医生说过一次那个酒吧的名字。”
“然後呢?”我抓起了铁板牛肉的下的木托,连板带肉带著不多的汁水全扣到梁恺的那碗米饭上。
梁恺拿了餐纸擦著桌面以及不断掉下来的汁水。不管什麽时候他都是这麽的镇定自若。我真佩服他,因为我做不到。
“你定了很多规矩。必须在家里吃饭,双号是你,单号是我,互不干涉,谁想走都可以走,一周上床的次数,房子的多大面积,房租怎样分配-------”
“然後呢?”我手抖了,想摸这两天放在裤兜里的烟,没摸到,才想起刚刚已经扔在酒店了。
“我想问你晚不晚,如果我告诉你在宋宁走的那天晚上那个酒吧里我知道你是谁,你恨不恨我。”
我静静地看著他,仔细地分析著每个字,好半天我的气才透了出来,“我真的想杀了你。”这是真话,我真的想杀了他,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