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穆星禅虽然换下了僧袍,额头上还是光亮亮的,加之一身干净出尘的气质,怎么看都是个小禅师。相比之下,宝仪就好似个觊觎唐僧肉的女妖精,这不,都直接动口了。路人看过来的眼神也十分精彩。
宝仪冷哼:“反正你就是不坦白了!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这么心虚。难不成你以前是个大坏蛋?”
宝仪只是随便说说,穆星禅却脸色微僵。
他用还带着牙印的手反握住宝仪的,轻声道:“是,是个大坏蛋,坏透了。”
宝仪失笑:“你现在也不见得是好人啊,你别告诉我出家是为了洗清罪孽。”
周云熙,唐承祈都算不上是好人,连沐静阳也是极道出身,恋人骨子里的叛逆她再清楚不过,也因此,这一世穆星禅居然当了和尚,她才会那么惊讶。
穆星禅郑重道:“我从前是不信的,但是到了这里,反而觉得可以试一试。”
“试一试什么?”
穆星禅笑了笑,眼底清澈如泉:“试一试,做个好人。”
他没说的是,从前做的事他并不后悔,只是经过前两世,他开始害怕这变化莫测的天.道,害怕一切会报应道他爱的人身上。这些到底是衍生空间,变数太大,他怕护不住她,怕又像前两世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无.能为力。
这一世他有了个好身份,也难得得了好.性.情,积德行善,普度众生,不为救世,只为一人。
愿所有因果,都报应吾身,愿所有不幸,都避我爱人。
“宝仪,这一次,咱们还要好好的。”
宝仪知道他担忧,心中也是一软。
“好。”
穆星禅说得没错,这一趟出宫除了找到穆星禅,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元瑛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一旦元瑛登基,想要和赵廷终成眷属就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即使赵廷愿意放下.身份,皇族也不会允许身为女王的元瑛下嫁别国皇子。除非元瑛彻底掌握了西梁命脉,用绝对的权力施压,让朝堂上不敢有反.对之声。
为此,宝仪准备送给元瑛一件礼物,这也算是原主的心愿。
西梁境内有一处宝地,叫做雁城,雁城依山傍水,又地处交通要道,商人往来带动当地贸易兴盛。西梁首富兰家就是在雁城发源。兰家祖辈本是游商,看中雁城的环境,留在此地白手起家,而后世代经商,终于经营出了第一世家的名望,这一代的兰老.爷.子更是因为乐善好施被称为兰大善人。
兰家富可敌国,雁城俨然就是兰家的雁城,不要说当地官.府,就连皇亲国戚对这家的老.爷.子也要敬上三分。朝堂政斗看起来是嘴皮子的游戏,背后牵扯得却是黎民百.姓,庙堂之上一个小小的决议,动辄就要成千上万的银子来填补,没有一个坚.实的经济基础成不了大器。
元瑛之前三番两次栽跟头,就是栽在这一点上。
元兆的母族是兰氏旁支,有了这层关系,兰家可以说是一心一意地站在元兆一方。按理说元兆是最不缺银子的人,但是前阵子他和兰家出了些龃龉,因此才会想要收受.贿.赂拓展财路,顺便也是要让兰家看看,他元兆不是非靠他们不可。
这毫无疑问是非常幼稚的行为,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元兆显然不懂。
有一层薄弱的亲戚关系牵扯着,双方到底没有彻底决裂。兰家和瑞王府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虽然元兆这一次吃了闷亏,但用不了多久,兰家就会动用一切手段向朝.廷试压。到时候就算是皇上也要给兰氏几分薄面,给元兆一个复起的机会。
上一世,元瑛根基尚弱,对付元兆大伤元气,为她日后登基理朝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宝仪的目的,便是要彻底斩断元兆的羽翼,同时把兰家收为所有。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却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兰家对元兆早有不满,而元瑛对兰家又无可奈何,双方只是欠缺一个搭桥的机会。
眼下,刚好就有这样一个机会。
兰家的小儿子病了,彻夜啼哭,梦魇不断,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不舒服,又吃不下饭,眼看着消瘦,请了不少大夫,都说不出所以然,又请法.师,道.士和尚轮番做法,依然不见疗效。
兰家大.爷快要急死了,兰氏这一代子息单薄,两个女儿皆已出嫁,两个儿子一个早年伤了腿,从此一蹶不振,只余下这一个好的,眼看也要不好了。
宝仪站在街边,看着兰府的下人在街上张榜,悬赏求医,心知这家人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她回头审视了身边清雅出尘,头顶自带“圣光”的高僧,越看越满意。
就是你了,少年!
“走,我们去兰家。”
穆星禅早知道她的用意,叹道:“君子不打诳语。”
出不出家,都不应该骗人。
“我给人.治病,怎么是骗人呢?”宝仪强词夺理。
穆星禅踟蹰。
她会治病?他表示怀疑。
宝仪诱哄:“你放心,我虽然不是大夫,但独独这个病我是真的会治。也不用你说话,就去给我撑个场子,其他的事我来办!”
“可是……”
“又怎么了?”
“我都开始蓄发了,这样一来不是又要剃头?”穆星禅摸.摸这个月头顶好不容长出来的绒毛。
“这算什么问题?”宝仪失笑,“蓄发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差的。”穆星禅特别认真地点头,“你亲口说的,不长出头发不许破色戒。”
“……”
淫僧!果然是淫僧!
第48章 千秋与我罪红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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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双栖蝶□□,满园□□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拨开蒙在眼前的柔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月白衫子,湛蓝方巾,端方俊俏的小书生。尽管如此,那双灵活的,抛着媚意的大眼睛还是出卖了书生的性别。
小和尚欣赏了一会儿,道了声:“美。”
宝仪笑眯了眼,在光头上一拍:“乖。”
这会儿穆星禅脑壳上好不容易蓄出来的绒毛又被去了个寸草不生,变回了白水煮蛋,人也换回了布衣僧袍,看起来又是个温和宁静的俊俏小和尚了。
可惜,佛心已不在,如今连“凡心”也要被压制,所以没有很开心。
宝仪本想要穆星禅扮演一下得道高僧,但一来穆星禅太过年轻,二来穆星禅并未受戒,穿不得袈裟,也只能演个游离四方的行脚僧,左右都是神棍,只不过级别上有些误差。
二人乔装打扮,来到兰府敲门,门房见了宝仪便皱眉,只以为又是来兰家骗钱的,可一看到她身后的穆星禅,顿时有些懵。
穆星禅自幼修行,又在庙里生活了许多年,一举一动自带一股玄静,他只是站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合十,抬首间,禅宗独有的宁心静气结合自身的美貌便叫人心神震荡,只觉得自己通身都叫佛法洗涤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