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坐在包厢里,见凌子奇一脸肉疼地掏出几块碎银子,挑了一块最小的放在了说书先生端着的托盘里,而说书先生扔了托盘,一把强过了凌子奇手中的所有碎银子。接着,两人打在了一起。
抓头发、吐口水,无所不用其极。
泼男,可怕。
江沅默默地坐到了窗户边,喝着温热的茶水,就着点心,看窗外蓝的天、白的云。
离茶楼不远处的街角,一个白衣女子正望着江沅,眼神无波无动。她的头发极长,几乎要拖曳到地上。纯白面纱遮住了她的脸,飘摇的衣袂,迷离了她的神色。
江沅似有所感,她低头望去,人群熙攘,并没有看见什么。
第45章 医馆
茶楼里未走尽的客人自发围拢成圈,观看胡然与凌子奇打架。他们吃着瓜子,对着两人的打架姿势指指点点。
“哎,插他鼻孔!对,就这样!”
“哎呀,手指拉错地方了,就像刚刚那样,拽住头发不要放!”
“兄弟厉害,口水吐得位置太对了,再偏一点,马上就吐到他嘴上了,恶心死他!”
……
正在打架的两人不胜其扰,他们相视凝望,默契地同时停手,互相拉扯着站了起来。你给我擦口水,我给你整理衣裳。
笑话,兄弟间的打闹算是打闹吗?怎么说,都是兄弟间的事情,被别人当笑话看,那怎么行?
无热闹可看,围拢的客人“嘘”了一声散开了。
胡然将攥在手中的碎银塞进了怀里,笑眯眯地拍了拍凌子奇的肩膀,“谢了啊,兄弟!”
凌子奇见拿回银子无望,便假装大方:“咱俩谁跟谁啊,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就是……”在胡然期待的眼神里,他捂住胸口,忍住心疼,“我的银子。”
这时,茶楼后院传来一阵骚动,隐约听见有人在控诉:“有人打晕了我,还脱了我衣服……天杀的,我诅咒他一辈子……”
“那啥,我有事先撤了,山水有相逢,我们有缘再见啊!”
胡然听见那人的话,脸上一阵心虚闪过,他拱手与凌子奇告别,“告辞!”
凌子奇差不多已经猜到原因,很明显是胡然打晕了说书先生,剥了别人的衣服,假冒说书先生来说书了。
他没阻拦,任由胡然以矫健的身姿窜出了茶楼。
凌子奇回到了包厢,却看到了包厢里多了一个人——张无期。
江沅姿势放松地坐在桌子前,张无期站在她面前,澄澈的双眼望着她,似是有满腹心事欲诉。
但对着他,江沅只想到四个字:阴魂不散。
她端着茶盏,考虑着要不要一杯茶泼他脸上,但是,那样的举动,也太小家子气了,不太符合她一贯的做法。
“没事的话,请离开,门在你后面。”江沅说话很不客气。
她对上张无期,总是无端火大。何况,此刻,她本身心情就不太好。
张无期皱了皱眉,略有些受伤,但他不是江沅什么人,三番五次缠上她,她烦,他也理解。可是,张无期还是坚持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江沅,你……不是良配。”
他不知道贺宴叫什么名字,六界神探大赛讨论群里关于“贺宴”与焉徐的照片只发出几秒就撤回了,张无期并没有看到。所以,直到此刻,张无期都不直到贺宴就是传说中的妖界不可说。他看见了“贺宴”与娇俏美少女焉徐亲密的模样,便想告诉江沅,让她及早发现真相,不至于被贺宴蒙蔽。
“不是良配?”这话一下子惹怒了江沅,她冷冷地反问,“那和谁是良配?和你吗?”
“不是,我……”张无期神色一震,耳尖悄悄红了,他慌乱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沅,我只是……”
张无期向来不善言辞,此刻内心隐秘感情被江沅一针见血戳破,他越发说不清。
深吸一口气,江沅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喜欢张无期,也不喜欢迁怒别人,“张道长,大路朝天,你我各走半边。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真的,我脾气不算好,你若是硬想管,我真的会忍不住……揍你!”
张无期抿紧了唇,踌躇半晌,他道:“江沅,我是为你好,你入我道门,必将……”
“砰”一声,江沅拎起凳子砸向了张无期。
“哎哎哎,学姐,有话好说。”
凌子奇跳了出来,张无期往边上躲了躲,那张实木凳子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我先走了。”
江沅冷着脸,对凌子奇说了一声,便出了包厢。
凌子奇在她后面叫了一声:“等等我!”
他压低了声音,对张无期道:“张道长,追人不是你这样追的。学姐是那种愿意被你禁锢自由,对着你小鸟依人的吗?不是,你看贺宴,为什么学姐对他死心塌地,还不是因为学姐要干什么,他都任由学姐吗?对不对?而且,那什么,学姐和贺宴是一对,张道长,虽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这样……有些不道德吧?”
张无期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他叫贺宴?”
“敢情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情敌的名字?”
张无期低声重复:“贺宴……”
江沅已经出了茶楼,“张道长,我先走了。”
从打开的窗子里,张无期看见凌子奇追上了江沅,两人相携离去。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江沅那么反感他?在顺水街第一次见到江沅的时候,他就觉得江沅很不一般。之后,每一次江沅去顺水街,他都找着机会与她搭话。但是,江沅不愿意与他说话,经常躲着他。
知道江沅有了男朋友后,张无期感觉到了难过,也就在那时,他才发现,他应该是喜欢江沅的。
但似乎,已经迟了。
“贺宴……”张无期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那男人长相好,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根本不是人类,他为什么会和江沅在一起?江沅,毕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啊。
出了茶楼,江沅手腕上一阵火辣的疼痛,她低头,见擦破了皮,正在流血。回想一下,应该是在拎凳子砸张无期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尖锐的桌角。
果然啊,文明人不该动手。江沅反思,被便宜师父冲堔道人天天洗脑“能动手就别动嘴”,她竟然真的受到了影响。
江沅默背了几句《心经》,平息自己的心烦意乱。
凌子奇跟了上来,“学姐,你流血了,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吧。”
江沅说:“不用。”
但凌子奇坚持,他望了望,正好经过一家医馆,便将江沅硬拉了进去。
医馆很小,仅有一名女大夫。
女大夫面容清秀,年纪不大,一看便是心地良善的女子。她招呼江沅,问了问伤口的由来,给她敷了捣成汁状的草药。很凉爽,敷上去,疼痛的感觉便轻了许多。但,女大夫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将盛放草药的器皿放回远处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