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言拍著小臻的背,好不容易才感觉到重逢的喜悦,於是对江亦这种硬要拆散别人的做法感到非常不满。
小臻被扯的无奈,於是最後在顾谨言的胸口蹭了几下,便站直了身子。他理了理领子,一脸无语地看著江亦:“爸爸,你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
江亦拍拍小臻的脑袋:“你不是有你的夏哥哥吗,去找他不就好了?”小臻一听到夏哥哥三个字,禁不住小脸一红,说到底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什麽都藏不住。
顾谨言倒是觉得稀奇,他还没见过小臻这副羞赧的样子,以至於竟让他觉得,现在长大的小臻,竟然比以前那些时候的小臻,更可爱天真。
“夏哥哥是谁啊?”顾谨言笑的温柔,“竟然能让我们的小臻开心到这个样子?”
三个人一起往外走,小臻一直跟在顾谨言的身边,丝毫不理他的正牌老爸,而江亦则是尽情地爆料小臻那个所谓的夏哥哥。
“是叫夏昭时吧?那个人?”江亦询问著小臻。
而这句询问让小臻非常不满,他小声嚷了句:“你能每次提到夏哥哥的名字的时候,最後不要加那个‘吧’字吗?”说完他还翻了个白眼。
江亦揽过顾谨言的肩膀笑了笑,故作可怜:“哎,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我看,要娶老婆的儿子,也差不多嘛。”
小臻顿时僵住,愣了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在说什麽啊。”
顾谨言虽然听到过江亦说,小臻在美国读初中,认识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哥哥。他对小臻非常好,他也非常喜欢小臻,可是直到刚才他才听懂,原来小臻对那个男孩子,竟然是有这样的感情……顾谨言沈默了。虽然他自己选择了和江亦在一起,可是,他仍然不觉得,同性恋就是对的。他觉得他是走了一条错路,然而他最终没有回头。因为回头已经没有路。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错的,但是他不後悔。仅此而已。在他的观念里,他仍然认为,男女相爱结婚,才是对的。
小臻看到顾谨言瞬间沈下来的脸色,很是紧张担心。他牵起顾谨言的手,就像多年前顾谨言牵他的手一样。他的声音也显得急迫得不得了。
“顾叔叔……”
这一声唉唉软软的顾叔叔,让顾谨言禁不住心里一动。他微微低头,看著小臻闪著期待的眼神,心里一叹,忍不住摸上他的脑袋。同时转头瞪了江亦一眼。江亦显得很无辜。不够也唯有接受。他明白谨言那眼神的意思。
“你害了这麽多人还不够……现在还要害自己的儿子……”
江亦显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靠过来,亲了亲顾谨言的侧脸,也不管他羞得满面通红,只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谨言你就不要多想了。”
顾谨言没想到竟然连小臻也赞同似的点点头,笑弯了眼:“嗯,虽然我和爸爸意见相同的时候甚少,不过这句话我勉强表示赞同。”
顾谨言突然觉得自己夹在这一对父子中间,显得很是突兀而怪异……谁能告诉他,他究竟是进入了怎样一个龙潭虎穴啊……
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纽约的街道充满了节日气氛,显得欢庆热烈,即使寒风刺骨,也丝毫熄灭不了这份热情。
顾谨言仅有的一次出国机会,就是在工作实习期的时候,去过一趟东南亚。和中国离得近,风俗习惯差不多,随处可见的,也基本上都是黄种人,很多还操著半生不熟的中文,因此那一趟出国对他来说,也并不算特别。可是这一次不一样。顾谨言在飞机上还不怎麽觉得,现在趴在车窗往外看,看著那些高大健硕的白种人,以及风格迥异的欧风建筑,这才真的觉得,他已经跨过了世界上最大的大洋,来到了彼岸。
江亦从身後揽住顾谨言,把头搁在他的肩膀,陪他一起看。
“这麽好看吗?”
顾谨言看的出神,听江亦这麽一说便皱眉撇嘴:“……行了,我知道你都看腻了。”
顾谨言这样一副明明想看的不得了,却又不想在江亦面前表现出来的可爱模样,让江亦忍不住地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顾谨言满脸慌张地往副座的小臻看去,看到小臻一直忙著看手机,便微微宽了心。
他转头瞪了江亦一眼,却对上江亦似笑非笑的眼神。顾谨言心里一咯!,再说不出什麽。江亦这样看他的时候,他从来都没辙。
江亦看著顾谨言微红的耳垂,笑意渐渐加深。箍住谨言的手紧了紧,把脑袋使劲往谨言的脖子和肩膀上蹭,心满意足地说:“本来是都看腻了的……不过,现在和谨言在一起,怎麽看都不会腻了。”
小臻终於从手机里抬头,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几个月没见,你说甜言蜜语的功力真是越来越强了……顾叔叔你不要上当啊。”
江亦腾出一只手敲了敲小臻的脑袋:“你这个死小子,乱说什麽呢。”然後又转向谨言,撒娇一般地笑著:“谨言,不要听小臻那个不孝子的话,你知道我是真的。”
顾谨言看著江亦和小臻的父子闹剧,笑得温和。听到江亦这麽说,他微微抬了抬眼,忽然笑如春风。
“你不是早就知道,不管你说什麽,我都会信的吗。”
江亦一怔,然後笑得释然。他低声说:“没错,你都会信的。”然後他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轻轻吻上顾谨言的眉间:“世界上有谨言一个人相信我,就够了。”
小臻在前面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顾谨言也夸张地打了个寒颤,把江亦往外推了推,嫌弃似的说:“……你最近是不是看连续剧看多了,怎麽变得这麽肉麻啊……”
江亦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还真的有那麽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不过……顾谨言感觉到在自己腰间越箍越紧的手就知道……这个男人,其实真的不应该相信……顾谨言放弃似的把头转向窗外,悲摧地想:他这辈子算是栽了,而且就栽在身後这个男人手上了。他是说过他不後悔,不过这不代表……他就不能抱怨两声吗……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四点。纽约的天色不怎麽好,阴沈沈的,令人昏昏欲睡,再加上顾谨言没倒过时差以及长途飞行带来的疲劳,所以等到下车的时候,眼睛基本上是睁不开了。
“谨言?谨言?”江亦轻轻推了推顾谨言的肩膀,轻声问。
“……嗯?”顾谨言睡得天昏地暗,挣扎了好久,眼睛才好不容易撑开一条缝,但仍然是迷迷糊糊的,声音也呢喃不清。
江亦只想把这样的顾谨言一把抱起来,扔到卧室的床上……进行滚床单运动。
小臻非常迅速地看出了江亦的淫念,他用力咳了两声,然後下车走到後座打开车门。对江亦说:“喂……你别在这里动手动脚的啊……”
江亦一把抱起顾谨言从车里走下来,很无奈地看了小臻一眼:“……有你这样不向著亲生父亲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