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教训的威慑力已经达到了,男人很是满意,将匕首扔在地上,轻轻的抚了抚自己染血的衬衣,那里瞬间洁白如新,而那下面掩盖的参差伤口,也早就平整,光滑如初。
他俯下身子,像是最体贴的情人一般抚摸着少年苍白的脸庞,感觉到他瑟瑟发抖,男人满意的刮了刮他的鼻尖:“饿了吧,我这就去弄些吃的给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很是喜欢牛奶,但是记住,别总喝凉的,对胃不好。”
说着他轻轻旋身,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冲着少年挤了挤眼睛。他转身出了门,想到少年刚刚僵硬的脊背和铁青的脸,忍不住的依靠着关紧的房门仰天无声的大笑。
要买些什么呢?
男人看着琳琅满目的吃食,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像个涉世未深的孩童,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些人间的食物,左挑右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少年将盘碗舔净时的摸样,竟觉得憨态可掬,唇角不禁微微的翘起。
他路过报摊,顺手买了份当天的晚报。手里提着满满的食物,将晚报揣在口袋里,匆匆的迈了步子。
少年看着眼前那零零总总堆得小山一样的食物,却并不动,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男人,最后轻轻的翻身,将后背对着男人。
男人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唇角勾得越发的灿烂:“曾乔,你还真不是个乖孩子呢!”说着他抖开了报纸坐在临近桌子的椅子上,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看起来饶有兴致,耐心十足。
男人浏览着各式各样的新闻,心里带着轻蔑与不屑。看看,这都已经多少年了,人们还是改不了最初的本性,依旧每天马不停蹄的上演着各种光怪陆离,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他哼了口气,又轻轻抖了抖报纸,将报纸展开,当眼神碰触到一条社会版新闻的标题时,忽然顿住了,他微微的锁着眉,猛地甩下了报纸,起身夺门而出。
曾乔背对着他,感觉到大门关闭时的巨大气流,静了好久,直到连余音都听不到了,这才缓缓的回过身来,艰难的勾起地上的报纸,端详了半天,不知道为何会令男人如此激动。
那上面登着一个女子自杀的消息,猩红的血液蔓延了整个地面,只是黑白的版制看起来没有那么触目惊心,唯一奇怪的是女子身上遍布的斑点,不知是什么东西,要说是疹子,也是面积太大了些。
曾乔自是不会认识,这个卧在地上满脸惊恐绝望的女子,就是那个曾经死而复生的梦瞳。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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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座城市最大的一家剧院,上下两座的观众席若是全部开放,能够容纳将近两千人一起欣赏演出。而如今偌大的剧院里灯火通明,座无虚席,只为等待一个人惊艳的登场,或许这一夜之后便天翻地覆。
距离演出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观众全都闲散在座位上,他们交流的很是小心,窃窃的仿佛耳语。毕竟他们全都衣冠楚楚,是来欣赏高雅艺术的,即便是平时泼妇一样骂街的贵妇,此时连笑起来也都是抿着唇捂着嘴的。
袭谦手里攥着两张票根,慢慢从铺设着红色地毯的台阶向上走着,他脚上踏着锃亮的皮鞋,踮着脚尖迈步,再稳稳的落下,像是武侠小说里身怀绝技的轻功高手,小心避让着坐在靠近楼梯包厢里的观众。
他被黑色西装包裹住的手臂细长而有力,肌肉凹凸的曲线隐隐的藏在熨帖的线条之下,稳健的让人安心。洁白的衬衫上是晶蓝色的袖口,璀璨晶莹,衬托着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
那只手,正攥着另一只手。它很苍白,显出些病态。虽然有着男性的坚韧指骨,却并不宽阔,盈盈一握在掌心,让人生出许多怜悯。
那指尖忽然微微的颤抖,袭谦猛地顿住脚步,在楼梯上旋身,眉眼间狠狠的皱起,眼中满是担忧,手指握得更紧:“怎么,还是不舒服么?”
祁钰仰起头来,看着袭谦居高临下,眼睛忽然酸涩发疼。袭谦逆着光,像是神祗降临一般,眉眼全都罩在了明亮的灯光之中,这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他愣怔着,紧接着摇了摇头,微抿着唇低下头去,眼神晦暗。
“你看看这是什么!”
祁钰看着气势汹汹冲进来的男人,有着一瞬间的错愕。那时候他正虚弱的靠在床头,脸色在病态的潮红之后,便是抽去浑身血液一样的白,一张纸一样,脆弱的仿佛一滴水就能穿透。缓过神来之后,他唯一庆幸的就是,当时袭谦并不在屋子里。
袭谦说了,吃饱了才有好起来的力气,所以风风火火的出了门,要给祁钰买他最爱吃的东西。祁钰当时温暖的笑,心里的热流冲的眼眶发烫,只是他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他告诉袭谦,就买你自己喜欢的,我肯定会喜欢吃的。
男人看着祁钰奋力的伸手去够那张被他甩在地上的报纸,忽然觉得于心不忍。他弯下腰,指尖和祁钰的指尖碰在一处,不由的浑身一震。
曾几何时,这个冰一样的人竟然有了温度。
“你不再怨恨了么?”男人抬眼看着祁钰,脸上带着戏谑,那之后隐藏着深深的疑惑和不甘,却是他自己不曾察觉的,
祁钰眼神里闪过瞬间的迷茫,紧接着低下头捡起地上的报纸,头脑一阵眩晕,男人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扶住他,他稳稳的撑住他的手臂,抬起头,苍白的唇角溢出两个字:“谢谢……”
那声音微弱的好似轻尘,却重锤一般的敲在男人的心脏上。男人猛然站起身,祁钰被掀翻在床上,愣怔的看着他咆哮:“你居然跟我也学会客气了!你不是一直颐指气使么!你不是一直都觉得高武一等么!你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这个告密者么!那个冷若冰霜的你呢!被融化了么!”
祁钰静静的看着他,手里紧紧的攥着报纸,微微的将头侧在一处,抿了抿唇,眉头狠狠地蹙着,艰涩的开了口,连声音都是抖的:“阿噎,也许,我早就该听你的……”
“你给我闭嘴!”阿噎怒不可遏,青筋从黑色的衣领里爆出来,他剧烈的喘息着,忽然轻轻依靠在床头,无力的垂了双手,轻轻哼笑出声:“现在才知道?”他仰起脸,剑眉轻轻的挑起:“晚了。”
他站起身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指了指祁钰手上的报纸:“报道你好好看看吧。也许这是我能帮你的最后一次,”说着他站起身来:“我的小猫还在等着我回去喂食,我想你今后便不再需要我了吧!”说着他轻轻旋身拉上门把手,忽然轻笑出声:“其实你一直都不需要我,对么?”
阿噎急速的穿行在深夜的街道,全身上下仿佛燃气了熊熊的烈火,他满心的愤怒,全然是因为那个人的改变,他终是有幡然悔悟的一天,但不是因为自己。
时间这东西,真的能改变一切么?
阿噎忽然觉得无奈,深重的无奈,那个卑鄙的自己,早在这么多年的岁月里,受到了同样的惩罚,因为他的感情,从一开始便夹杂了人类最卑鄙的嫉妒,所以,他注定不会快乐,不配得到快乐。